“德庵兄,朝廷大开恩科的消息如今可是沸沸扬扬啊。”

在苏州城外驰名天下的寒山寺的某间待客禅房里,几名青衣士子正在一边品茗一边轻声交谈着。这些年龄不一的士子都按照福州朝廷和南京大都督府的要求剃去了脑后的金钱鼠尾般的发辫,重新穿上了大衣宽袖的汉装。但尽管如此,泰然安坐的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些别扭的感觉,这也难怪,苏南子民不见汉官威仪已经超过五十年了,从心理上来说,他们已经都成了夷狄了,就连说话的人口中昔日的海逆今日的大明朝廷听起来也是那么的古里古怪。

“是啊,据说这次恩科不同常科,只要乡试及第便有职官分发,李子兄他们一个个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被称为德庵兄的中年男子淡淡的回应着。“不过这当前战局变化莫测,朝廷虽说已经全取江南,但是北朝依旧势大,会不会卷土重来尚未有定论,实在不宜过早投著,也免得押错了宝。”

“我倒不这么认为。”另一个士子接口道。“北朝虽然势大,但朝廷的炮船当时无双,北面的大兵过不了长江,维持一个南北朝的格局或许可能。”说到这,此人顿了顿。“我等学得锦绣文章,自然是要货卖帝王家的,北朝、南朝,选哪个不是一样,而且既然要下注,自然是最早最好,从龙之功可争朝夕啊。”

“只是听说这次恩科不重八股策论,独重实务,而且正榜出身也不过是从八品的吏员。”第四个人也摇头晃脑的说道。“看起来此科那些刀笔吏要得意了,与我等读书种子怕是无涉。”

“夏王祖孙三世起于行伍,本就不学,焉知道读书人的重要,”德庵兄冷笑起来。“这也是正是在下不看好南朝的地方,朝廷中枢大权旁落,而秉政权臣格局又小,纵使一时侥幸占有江南一隅,长久对抗又岂是北朝圣主明君之敌手。”

“德庵兄慎言呢。”最初说话的士子听到这立刻阻止其继续说下去。“你我算是至交好友,知道兄长不过是就事论事,若要让旁人听了去,必定以为兄倾心北朝有事虏的嫌疑,若以汉奸罪上告官府,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苏浙地区如火如荼的抄没汉奸家财的行动告诫世人明郑对甘心事敌者的打击是毫不留情的,因此一听到说自己会因言论牵扯上汉奸罪名,德庵兄当即便哑了火。

“不过我看夏王此番开科倒也不是不学无术,而是别有深意的。”也许是为了缓和室内的气氛,此时刚刚说话的第三人继续说道。“如今苏南皖南连带浙闽赣粤等地新定,夏王为了安抚地方还不好将一应降官尽行开缺了,自然要从等而下之的吏目着手,且大明新政的具体实施也要着落在这些吏目头上,故此才有开如此古怪恩科的举动,想来熬上三五年,只要大明江山稳固,这最早的一批吏目必然青云直上。”

“青云直上,这是当然,窃国大盗的首批门生嘛。”德庵兄显然有些不甘心,他虽然不敢再说北面的好话,但也忍不住不说郑克臧的坏话。“郑氏要窃取大明江山,也总得三五年的积蓄才成,到时候新朝新气象,少不得由此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