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军沿汉水一路西进,然而广袤的大地上几乎找不到一个活人,不但让郑克臧就地征夫、征粮的想法落空,更让从江浙赣开来的数万郑军们有了堕入鬼域的恐惧。

“王上,沔阳为我军与清虏几番易手之地,军兴则*民疲,而且附虏我们要杀,附我清虏要杀,故此才有如今十室九空、田园荒芜之景。”作为湖广最丰饶的地区,汉水两岸如今却是百里无人烟,因此不要说郑克臧有所感叹,身为鄂人的崔平也颇多戚戚。“臣恳请王上此战一举荡平北虏,以还鄂民安居乐业。”

“可怜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郑克臧感叹了一句,回首命令道:“着主民参谋收拢各地困顿百姓发湖南屯垦,令其暂离战域。”由于这件事的提醒,郑克臧的思绪突然跳跃到某件事上,于是他随口问道。“漕帮之事可处置完了?”

江浙两省的漕帮、漕行虽然没有全盛时百万之众,但连上眷属五六十万人是有的,并非是如今长江航运能全部吸纳的,至于方兴未艾的海贸当然能吸纳一部分,但大多数的漕船水手连长江航运都不能适应,逞论波涛更加汹涌的外洋行船了。

“回王上的话,”大都督府政事堂派来随军中书舍人很快出现在郑克臧的面前。“直隶、江淮、浙江的漕行已经相继改为船行发卖,新的船行共三十三家,沙船三百二十七条,水手一万六千七百余人,主要经营长江、运河及江浙近海货运。”这个数字符合郑克臧的判断。“另有大约一千四百余名水手为江南、浙江海商雇佣,一千七百余人加入水师,至于原漕行头目及眷属、族人一万三千余人已发往石禄服罪。”

郑克臧打断道:“以如此数目计算,尚有数十万人将为流民。”

“王上怕是算错了。”中书舍人毫不含糊的纠正道。“王上这是把与漕行相涉的百姓也算了进去,其实漕行上下连同其家眷并无如此数目,不算已经迁往石禄的罪徒,二万余漕船水手及倍数眷属已得安置,尚有万余连同眷属也早就填往湖南屯种。”

郑克臧意外的看了看这位强项的中书舍人,按他的推测,对方似乎不是东宁的老人马,一想到大陆士子向来希图以风骨邀名,他就一阵恼怒,不过他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笑一声:“传令直隶、江淮,立刻清查无业流民,断不能让此隐患留存本藩腹地。”

郑克臧的话是有道理的,历朝历代对流民都有很大的戒心,因此表现强项的中书舍人自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郑克臧顶牛:“清查完一批,便迁一批至江西、湖南实屯,至于两地无地百姓愿意想从的,亦应给予田舍。”

中书舍人眉脚一跳:“王上,迁流民拓垦是善政,但所费甚多,如今藩中财力本已经困顿,再加上湖广、黔桂战事未歇”

“卿之司职即不是纳言,也不是部臣,居然质疑孤的令谕,似乎cāo心过多了。”郑克臧的话很是诛心。“孤用你是联络政事堂的,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看着中书舍人发青的脸,郑克臧摆了摆手。“自去办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