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孔府的家庙沐恩堂内,当代衍圣公孔毓圻正和世袭曲阜知县孔兴烀等一干族老相对无言的枯坐着。夏军已经封锁孔府四个多月了,几番上表称颂也石沉大海,这让以圣裔身份在历次改朝换代中屹立不倒的孔氏上下颇为有些惶恐不安。

“族长不必过于担心。”沉寂了良久之后,一名族老宽慰众人道。“我孔家乃圣人后裔,是天下读书种子的圣地,皇帝圣明卓著,当然不会轻易冒犯,我等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孔毓圻苦笑一声:“皇帝固然不会惩罚孔氏,但嫡脉”

孔毓圻摇了摇头:“《上剃头奏稿》是祖父大人生平的污点,虽然祖父忧愧早死,可以武成爷的为政的手段来看,断然是不会忘了孔家附虏这宗大罪的”

一名族老愤然道:“天下历代循环,不过五德轮替,我孔家以护卫文化薪火为宗旨,超脱期间又有何不可,以此定罪,岂能服众”

“素闻华夏皇帝不喜圣人教训,紊乱人才晋升之道。”另一名孔氏族老也发泄般的说道。“其必无恭敬圣人之心,否则又如何做得出幽禁圣人苗裔之暴*政。”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孔毓圻无奈的看了看这些只会撒泼的族人。“刀把子握在人家手上,真要对付孔家,我等又能如何。”孔毓圻叹了口气。“现在只求皇帝为千秋万代计,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才好,否则一切不堪设想。”

正在说着,几名地位较低的族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不待孔毓圻发怒,为首一人叫道:“公爷,朝廷传旨的天使已到了府外”

孔毓圻一惊到嘴边的斥责之语随即变成了:“快,召集族人,拜访香案,接旨”

望着香案后跪伏的密密麻麻的孔家上下,传旨行人柳俭的手心里都冒了汗,然而此刻他代表的是郑克臧的威严和华夏朝廷体面,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失态,不得已,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如负万钧的缓缓举起手中的诏书宣读道:

“奉天景命,皇帝诏曰:曲阜孔氏,至圣先师大成文王之后也,本应维护文脉捍卫中华道统,然圣人亦有不孝子孙,剃发事虏玷污名教,此,背祖叛国为不赦之罪,今掳夺六十五代孔胤植、六十六代孔兴燮、六十七代孔毓圻三人衍圣公爵位,圣人苗裔中,凡有事清虏之恶行者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具充边地,永不赦还”

掳夺衍圣公爵位倒没什么,孔毓圻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流放边地也无所谓,无非是吃一点苦而已。然而自孔氏宗谱中除名就厉害了,这是要子子孙孙来承担祖宗犯下的罪孽,可谓残忍到了极点。因此孔毓圻双眼一翻昏倒在地,而同样做派的,在场的还有上百号人。对此柳俭看也不看一眼,只顾着继续往下宣读着。

“世袭曲阜知县一职系前元所赐伪职,前明不逞而准予袭之,实为大缪,乃褒恶抑善之愚行,果至明季人伦大乱之恶报,今废止以正人心历代所赐祭田本为延续圣人之供奉,然孔氏上下贪婪无耻,兼并相邻以偷逃国税而肥己,此又一大罪也,故着急籍没前明所赐祭田以外府田、私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