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楼下一堆大排档夜宵店,每天都要闹腾到凌晨两三点才消停。

本来就着吵闹睡觉已成习惯,却不知怎的,今夜被窗外的零碎喧嚷扰得无法入眠。

睡意迷乱时,他回想到好多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

半个月前的会所员工间,不是第一次见沈爰。

易慎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却在抬眸看见她那张不谙世事的小脸时,追忆汹涌。

高中三年,易慎过得比这几年还暗淡,拖着升学的压力,也驮着家里那些几乎能压垮人的苦难。

每一天,他都在看不到头的疲惫和奔波中度过。

那是高三冬天,他记得很清楚,因为下了雪。

整个滨阳都蒸腾着寒气,到处都湿漉漉的。背负厚重书包的学生们个个喷着白雾往学校外走,步履不一,他在其中。

易慎不待见下雪天儿,因为不喜欢那满街的白雪被鞋底,车轮踩碾成泥水。

深冬的乌云笼罩在他的世界里,站在街口等红绿灯的这会儿,易慎随意偏头,往不远处瞟去一眼,却定格在了那里。

沈绰的身边,站了个棕卷发的小姑娘,脸蛋白净圆鼓,洋娃娃似的。

沈爰穿了一身的白,纯白的毛绒外套,棉质的白色长袜包裹细腿,靴子干净,钻石发卡闪烁微光。

个子矮矮的,明显不是高中生年龄,仰着头看着沈绰,说话间笑得甜,融着蜂蜜似的。

不知说到什么了,她抱住沈绰的胳膊晃着,撅嘴撒娇时格外灵动。

在苍茫冬日里,她站在那儿好像会发光,如未被任何人沾染过的雪绒——柔软,美好。

一条马路,隔开了两个永远不可能交集的世界。

绿灯亮起,周围人都匆匆走动起来,他缓慢拖移视线,转身,重新步入被碾压成泥水的世界。

短暂一眼,他记了四年。

所以那天在灰暗的员工间,沈爰挑开帘子露出脸,他一下想起了。

沈爰剔透的眼睛充斥无辜,不怕警告偏要走近。

她伸出手触碰他的瞬间,易慎瞬间折深了眉心。

这场雪,来得他没防备。

就因为知道她是谁,易慎只想赶紧把她弄出去,迅速切断错误的交集,所以,在沈爰回头问出“你?不跟我走吗?” 的时候,他杵在黑暗里没动弹。

眼见着她一步步走出暗巷,他心里那股劲逐渐松开。

可谁知道,下一秒,碎碎的脚步声跑回来了。

沈爰折返回来。

再次侵入他的世界。

细雨把她的刘海淋湿,有些打缕,更多了惹人可怜的劲儿,易慎盯着她,对方却无视自己的排斥。

然后,易慎眼见着沈爰把自己的丝巾缠在了自己渗血的手腕上。

摆脱不开,扯不清的瓜葛,被她强硬地续上。

他硬了腮颊,心里躁。

“谁用你了?”

谁知道小绵羊根本不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