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想着玩！”赵美娟蹲下身看着闺女，粗粝的手掌擦拭孩子湿润的眼睛，一下一下的抹，一边轻声念叨，“念书好！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你可不能这样了，小时候妈家里穷，哪有什么机会念书啊，打学堂外头路过，听着里头小娃娃念课文我都羡慕呢。恨不得也进去跟着学。妞啊，你可不能跟妈似的，认不了几个字，以后要吃亏的。”

妞妞听得懵懵懂懂，她不大愿意去上学，村里去公社小学得走三里地，去了学校得快傍晚了才能到家，她才舍不得爸妈呢。不过她倒也没哭闹了，就是小嘴还撅着，脸上哭得有些花了，成了个花脸猫，

“婶儿，我回头再跟妞妞说说，看把她委屈的。”方月薇摸摸妞妞的头，牵着她去洗脸。洗脸帕子是才换的新的，以前的絮都掉出来了，最近挣了钱，方月薇去供销社采购了不少新的生活用品，洗脸的帕子一条五毛钱，把赵美娟心疼的不行，可上脸接触到那柔软的触感，她也说不出嫌话来。

妞妞乖乖站着，任方月薇把打湿了水的帕子往自己脸上擦，这帕子擦着软软的，不像以前的有些扎，现在冷静下来，妞妞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月薇姐，我刚是不是很不乖？”

“又哭又喊的，我倒没发现你还能这么皮。”简直刷新了她对自己亲妈的认知。

“我平时不这样，我可乖了。”妞妞小手抓着方月薇的手，用力晃晃她，一张小脸洗净了，看着乖巧可爱，这些日子长了些肉的脸颊说起话来一鼓一鼓的，“月薇姐，我就是舍不得爸妈，还有还有我笨”说到最后一个字，妞妞的声音几不可闻。

“谁说的！”方月薇一听，把帕子甩进瓷盆里，声音高了好几度，“谁敢说你笨！我们妞妞最聪明了。”

“上回大家一起算算术，就我就我算得慢。他们都说我笨”妞妞大眼睛瞬间又蓄满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来，她越说越委屈，声音哽咽起来，“我不会算算术，其他人都好厉害的。”

村里有几个娃在上小学，这群差不了几岁的小孩子经常聚在一起玩，上回就去看各家各户养的鸡去了。平时村里人把鸡圈养着，每天放风一阵子，一只只鸡也撒开欢蹦跶，脚上捆着绳子，挨着的邻居家绳子颜色不一样，免得弄混了。

那回一群小娃就逗鸡数鸡，做起了算术，要算吴婶儿家的鸡加上许叔家的鸡比赵婶儿家的鸡多几只。妞妞一直没上过学，就听何添华教了两回简单的算术，刚子上了两年学回来也给她说过，可她学得不精。现在一时着急，更是算不明白，等她着急忙慌算出答案的时候，其他人早早都算好了。

有个小男娃，大声笑话她，“你就是个笨蛋！这么简单都不会算。”其他娃娃听着也附和，说她笨。

妞妞红着脸，小声嘟囔，“我会算，我就是算得慢。我真的会的。”她一一看向其他人，竭力想证明自己，可已经没人在乎了，大伙儿又逗鸡去了。等孩子们被家里人叫走回去吃晚饭的时候，已经没人记得前头数落她笨的事情了，只有妞妞闷闷不乐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