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楚春亭。

今天他有客人,广省收藏家协会的会长许惑年,来找他鉴定一卷手抄本。

楚春亭捧着手抄本,欠腰挂掉电话,望着手抄本,他红眉高挑,眼浮笑意。

许会长心中一喜:“瞧楚老笑的,看来这手抄本是真迹。”

楚春亭经他提醒才回过神来,将书撇到了桌子上,淡淡说:“这敦煌经要真是唐代手抄本,可抵黄金十担,我初时也以为它是真的,但不对,虽然它可以以假乱真,但这是明代摹本,收藏价值是有的,在如今,也能值个七八万吧。”

许会长一愣,心说既是摹品,楚老为何笑的那般开心?

这卷手抄本是他花十万块买来的,既只能值七八万,就是赔了,砸手里了。

但做古玩生意就好比猎人,常打鹰,就难免被鹰啄了眼,许会长自认晦气,又跟楚春亭寒暄了几句,转身走了。

他始终没闹明白,本来心情一直不咋好的楚老,咋突然变的那么高兴了。

石大妈也不知道为啥,老爷子接了几个电话后突然就喜气溢于言表,很纳闷。

但还能是为啥呢,当然是因为他的小孙女。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楚春亭一生玩弄人心,独独玩不过小儿子,总被那小子算计,气到肝疼,但他万万没想到,偏偏林白青能揪住楚青集的七寸。

半副经方,妙极,极妙!

他当即拔电话给小儿子,向他转达了林白青的意愿。

正如他所料,向来笑嘻嘻,总是马屁拍的山响的小儿子这回一声都没笑。

隔着半个地球,楚春亭都能听到小儿子心里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没想到吧,他憨厚耿直的哥哥生的女儿,却能把他一军将翻在地。

虽然孙女甚至都不认他,不来他家,但楚春亭拍着大腿,乐的前仰后合。

其疯狂的程度,吓的保姆石大妈很想打个电话给林白青,让她来看看。

她觉得这老爷子大概率是疯了。

……

第二天一早到药堂,电话叮铃铃的响,当然是楚春亭打来的。

楚青集倒是很爽快,而且不需要邮寄,他直接托了一个人,让其人上灵丹堂来拿方子,当天坐飞机去M国,比邮寄更快,也更方便,高效。

但疾病是个非常复杂的学科,而且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病也不一样,方子是否管用也得时间来验证,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只有一个字,继续等!

而东海制药那边,果然,在试制药品的阶段出了问题。

因为质量管理由田中沛监管,电话是他打来的。

林白青猜着应该是中成药中的重金属,农药残留问题,但田书记在电话里没有明说,反而约林白青晚上一起吃饭,说届时在饭桌上在详细谈。

林白青遂又喊了顾培,也喊了柳连枝,准备去共商解决大计。

今天是周六,在西方国家,一周休两天,今天就应该是休息日,在今天,顾培通常不会给自己排太多工作,下午就休息了,所以他下午就过来了。

但在国内,目前还是单休,而且像灵丹堂这种诊所是不可能完全关门的,在周内,全天都会安排一个大夫坐门诊,到了周六就不安排门诊了,但所有的复诊和调方子通常会安排在周六。

而在周六,林白青就不接诊了,她会在这一天专门做中成药。

话说,离家三个月,顾培回来的第一天,以为诊所排队只是偶然状况,直到过了一周才敢接受一个事实,灵丹堂是个永远人满为患的地方。

好在林白青非常有条理,有经验,每个早晨她都要先估一遍患者。

急病,温病,两种疾病搭配式诊疗,既效率高,还治得快。

这会儿她带了几个实习大夫在制药。

实习大夫是只拿点生活费,不拿工资的,当然,在实习阶段他们要学技术,在制药的过程中,林白青就要跟他们讲药性,讲原理。

突然,一个女生说:“林大夫,快看快看!”

另一个也说:“师姐,你快看啊,看玻璃窗外面。”

然后俩小女生同时声音甜甜的说:“姐夫来啦!”

林白青抬头一看,还真的是顾培来了,停好车之后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俩女生又问林白青:“姐夫在干嘛呀,他干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林白青解释说:“药堂最怕老鼠,他是在检查,看院子周围有没有鼠洞。”

“哇,姐夫好贴心喔。”一女生说。

另一个则问:“你俩是怎么谈上的呀,跟我们说说呗。”

顾培转了一圈,进楼里去了,林白青正要说话,许朝醋惺惺的说:“你俩,现在可是上课时间,你们想聊八卦可以去外面聊,我要听师姐讲课。”

话说,俩女生也都十八.九,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原来可喜欢围着许朝转了,但自打上回顾培来过一回,她俩就不像原来那样总喜欢围着许朝转了。

俩女孩齐齐瞪许朝一眼,一个说:“合着我们都是懒惰分子,就你最积极呗。”

另一个用屁股挤开了他,说:“挤得很,离我远一点。”

许朝前段时间还是她俩的争风吃醋对象,蓦然被她们冷遇,气咻咻的转到乌木条桌的尾端,一个人默默去干活了。

林白青看在眼里,心说看来不止她是颜狗,大多数的女孩子也都是颜狗呢。

……

再说顾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上楼找到穆成扬,问:“那位哑巴老人呢?”

穆成扬今天下午有三个病人,有俩是关节炎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哑巴老人,也是个白内障患者,正在做治疗。

但今天这个哑巴老人,跟上次顾培来时碰到的那个不是一个人,他说:“那个已经治好走人了,这又来了一个,巧不巧,也是个哑巴。”

关节炎老太太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偏遭细处断,哑就哑吧,还瞎了,哎,这老爷子真是可怜呐。”

穆成扬说:“怪了事了,最近我已经碰到三个哑巴了,而且都是白内障。”

老太太问那白内障老头:“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老头一动不动,懵然未觉。

老太太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问:“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老头这才巡声望过来,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对穆成扬说:“一定要治好,瞧他,又哑又聋,这要眼睛也瞎了,看不见了,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穆成扬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没往深处想,但也笑着对顾培说:“开业仨月,我已经碰上仨哑巴了,这要再碰上第四个,我就得怀疑,我是不是捅了哑巴的老窝了。”

顾培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就专心看穆成扬是怎么治的。

灵丹堂有一个治疗白内障的方子,是用针灸搭配熏洗眼睛的中药配合着治。

效果特别好,轻度的白内障基本上一到两周就可以痊愈。

针灸手法是林白青前段时间才教给穆成扬的,至于药方子,要因人而宜来开,当然,开方时中药的君臣搭配,目前林白青也只跟穆成扬讲过。

白内障只是视线不清,还不算瞎,所以那老爷爷是可以自己走的。

治疗完,他慢慢摸索下楼,在刘大夫那儿交了3元钱的诊金,药前几天已经抓过了,不用再抓,自己慢慢摸索着出门,扶着墙,一步步的走了。

老年人得了病本身就叫人觉得可怜,眼睛有问题,又没人陪着的,就更叫人可怜了,所以刘大夫望着那老爷子也是感慨:“人呐,最怕老,也怕病。”

顾培却不那么觉得,正好那老头从药堂前门摸索了出去,他转到后院,示意林白青出来,指了指那正在慢慢走路的老头,问:“青青,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药堂病人多,林白青不可能一个个都瞅得过来,初时也没觉得有啥,但看着那蹒跚的老头,目光移到他的罗圈腿,她发现不对劲了:“那是个RI本老头。”

RI本人的体形跟我们国人不大一样,因为他们经常盘腿,或者跪坐,到了老来,膝盖就会有明显的弯曲,俗称罗圈腿,他们走路,也跟国人不一样。

林白青记得这老头是个哑巴,再一回想,也想起来了,药堂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三个哑巴了,而且恰是三个白内障老头儿。

她恍然大悟:“这几个老头压根儿就不是哑巴,他们只是不会说中文,所以才装作是哑巴的。”

顾培说:“要我猜得不错,他们跟小松丸一样,应该也是某种药物的受害者,是因为服用了某种药物才导致的白内障,而治疗白内障的方子,你在小松丸身上试过,特别管用,所以这帮人是听到消息,专门找来治病的。”

是了,在三个多月前,林白青曾经给顾敖刚的儿子小松丸灸过心血。

然后那孩子是在军医院动的手术,之后在军医院住了大概一个多月。

其后孩子去了哪里,林白青就没过问过了。

但当时她发现孩子因为药物而小小年纪就有白内障,于是顺手就帮他治了。

所以不是师哥捅了哑巴的老窝,而是来治病的RI本人都知道灵丹堂有不治RI本人的堂规,不敢暴露身份,才一个个装作是哑巴的吧。

这当然得跟着,去看看这老头到底是个啥来路。

老头子因为眼睛不好,走的特别慢,也没有过马路,一路摸索着,直走到东拱门,到了一间小招待所门前才停了下来,有个同样罗圈腿的老太太在等他。

扶上那RI本老头,俩人颤颤危危的进招待所了。

今天晚上还约了田中沛要吃饭,所以林白青和顾培也就折了回来。

开上车,俩人要去东海制药了。

上了车,顾培先递护手霜给林白青,才说:“我看那位老人家不像是个医生,但我的观点不一定准确,你觉得像不像,如果是,他会不会是借着病来灵丹堂偷技术,或者偷针具的?”

要在曾经,顾培会觉得偷一套针,偷一门技术是件很可笑的事。

因为医学技术应该是全人类共享的,每个医生都有学习的资格。

一应医疗医具也应该也是可以被替代的。

也是直到回了国,陪着林白青一路从接手药堂到装修,再到开业,他才算明白,为什么中药会有秘方,每个药堂,诊所会有自己的独门方子。

而有RI本那么一个专门窃取医学成果,为自己申请专利的邻居,在开药和各诊疗方面,百年老药堂们还真是不得不防。

林白青因为要治病,制药,而且中医触脉必须是赤手,所以在上班时间基本上是不会涂护手霜的,到了晚上下班,也得是顾培提醒着她才会用。

涂着护手霜,她笑着说:“偷针具不可能,除了银针,金针和马衔铁针我24小时带在身边,就算要消毒,我也是自己消毒,从来不假别人之手,至于我们的中药方子……”

把护手霜还给顾培,再一笑,她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开方子的时候,都会把每个人的方子备份一份,送给病人?”

关于这个,就又是中医方面顾培所不懂的了。

要说中医方子是秘方吧,大夫们开了方子,通常是自己留一份,再给患者一份,所以它是公开的。

但要说它是公开的吧,RI本,HAN国人似乎又一直执著于,在窍取各种国医的药方,不择手段,就证明它是不可被替代的。

顾培从一开始认为中医是可以被现代医学所涵盖的。

到现在,越了解,就发现自己越不了解中医。

他想的比较天真,说:“那些RI本人可不可以拿着方子,回去自己制药?”

林白青笑着说:“当然不行,大夫开方,是针对某个人的体质开的,中药讲君臣佐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君臣佐使的搭配也不一样,失之毫厘就会差之千里,每个人的方子都只能治本人,治不了别人的,而一副方子真正的技术要诀在于君臣佐使该怎么来搭,这个是只要医生不主动讲,任何人都学不走的。”

顾培还有一点不太懂:“那成品的中成药呢,它是一个固定的配比吧,这个配比是要公开的,那RI本人拿到方子,不也一样可以生产?”

林白青苦笑了一下才说:“所以我们才要尽快上线中成药生产线,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国家能尽快加入WTO,我们能赶在RI本和HAN国之前,把各种常规药方的国际专利拿到手,要不然,专利方面同的财富就被他们给抢走了。”

大批量生产的中成药都是一个普世的,适用于大部分病人的方子。

在君臣佐使,单独开药方面,即使到三十年后,因为文化差异,RI本人学不到,也学不透,所以别看他们搞的轰轰烈烈,但没有一个真正医术精湛的中医大夫。

但那些普世的方子是公开的,是可以被批量生产的,于是他们就把精力花费在了为普世的老方子申请国际专利上,从源头上逮着中医这块肥肉赚钱。

而在将来,国内有好些百年老字号药堂,RI本人也会悄悄收购,或者占股。

所以就会出现一种,表面上看是国药企业,但控股人却是RI资的怪现状。

就好比保济堂,在将来就会把30%的股份卖给RI本人。

但这也是大家不得已而为之的,因为RI本企业有国际销售渠道,又有国际专利,国内的中成药想要打入国际市场,就必须走他们的关系。

相比之下灵丹堂算好了,是直到林白青离开才垮掉的。

而且不是被收购,或者占资,它是直接垮了,它直到倒闭的那一天,也是一个真正的国药品牌。

那座保鲜环境堪比最先进的冷库的,几百年的老地库,推土机碾过,碾平了。

但没有落到RI资企业手中。

科普完,林白青是重生的嘛,这方面比较乐观,她说:“至少现在是我们优先拿到中成药生产线,而我是绝对不会向RI资让步的,所以属于灵丹堂的市场份额,RI资是拿不走的。”

已经快到东海制药了,顾培又递了防晒过来:“擦一点吧,外面太阳大。”

停好了车,他又说:“我对M国的汉唐医馆还算了解,如果你想打听汉唐医馆的消息,可以随时问我。”

又说:“我二哥也有痛风,在汉唐医馆治过,用的金针,效果并不大。”

顾培原来提过,他大哥有轻微的中风,应该也找中医了,但效果不太好。

他二哥如果有痛风的话,金针确实是最佳医具。

但针灸方面,针具固然重要,可提插捻转,经络的牵引,泄要泄到什么程度,补要补到什么程度,都是要因体制宜的,也是师父传徒弟,以口诀来口口相传,手把手捉着,感受出来的。

汉唐医馆拿着灵丹堂的金针,也有好医书。

但是他们没有好师父,也没有好大夫,就不说林白青这种本身有天赋的了。

就保济堂的陆炳坤,穆成扬他爷爷,穆老爷子那样的大夫他们都没有。

那么,针在他们手里也就比普通的钢针稍微灵一点,是远远达不到,由像林白青,穆成扬这样懂经络,善牵引的中医大夫亲手施针时的治疗效果的。

……

且不说这个。

车刚到大门口林白青就看到柳连枝了,大热天的,她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外孙女下车,她赶着来迎,走的太急,险些磕了一跤。

“田书记安排在哪里?”她问。

林白青说:“说是就近的东海渔港。”

东海渔港是个高档酒楼,离此不远,但也有几百米,柳连枝遂也上了车。

他们来的早,等了一会儿田中沛才来。

一来一看,田中沛的新头发集体起立:“老……老书记,您怎么也在?”

因为柳连枝的刻意隐瞒,他并不知道林白青跟柳连枝的渊源。

但他挺欣赏林白青的,特意约到晚饭时间,也是想一起吃顿饭,慢慢聊。

可老书记也来了,他新长出来的头发都给吓的,全都竖起来了。

落了坐,田中沛说:“老书记,咱们中成药的准字号已经批下来了,但是想要大规模的投产,就还要面临许多问题。”

柳连枝温声说:“具体谈一谈吧我,咱们可以商量着解决的。”

田中沛掏出各种检测报告来递给柳连枝,解释说:“当我们大批量开始制药,就发现中成药中的重金属残留问题很难解决,如果想要攻克它,至少要花三十万的研究经费。”

顾培说:“要不给我,我来看一看?”

他帮林白青做过几份药物的成份检测,也发现过重金属的问题,他也修过药学,当然懂,真要成立科室专门研究这个问题,国有企业嘛,经费肯定很大。

柳连枝却问田中沛:“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田中沛笑着说:“这不巧了嘛,有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专利技术。”

柳连枝和顾培同时感兴趣了:“是一家企业?”

“对,而且他们愿意跟咱们合作,专利是免费的。”田中沛说。

有人愿意免费给专利当然是好事,但对方肯定会有条件的。

柳连枝问:“对方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单专利一项,他们想占中成药利润的30%。”田中沛说。

柳连枝算了一下,说:“倒也不高。”

中成药的利润很微薄,搞研发要投入三十万,相比之下让利于人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这时的柳连枝和顾培都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

也只有重生了的林白青才知道原因,她说:“田书记,那是一家RI企吧?”

柳连枝正要喝水,手一顿:“RI企?”

田中沛笑着说:“是RI企,而且是跟咱们有合作的老RI企,是老关系。”

“东森制药?”柳连枝问。

田中沛点头:“对,正是东森。”

林白青原来还想,外婆上辈子可能能活的久一点。

但从她此刻的态度看出来了,她上辈子应该就在这个阶段就去世了。

因为她说:“我们的西药和RI企合作很正常,但中成药不一样的,它是国有保护品牌,是国有老字号,怎么能跟RI企合作,这个不可以,我不同意。”

田中沛说:“但人家已经研发出来了,咱们也可以省一笔研发费用。”

柳连枝于中成药不算太懂,但她有这方面的危机意识,所以都不需要林白青专门跟她讲将来中医会面临的困局,她立刻说:“不行。”

田中沛有点愁:“那咱们就得掏钱自己搞研发了,但今年市里问咱们要了2千万用于市政建设,我们实在挤不出钱来搞研发了,怎么办?”

再看看林白青,又说:“灵丹堂也没钱,我们也不忍心让小林掏钱呀?”

顾培想说话的,但林白青握上他的手捏了捏,暂时给制止了。

柳连枝又问田中沛:“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

“如果不找RI企,要不就让保济堂也参于进来,他们钱多,也愿意多掏一份研发费用,陆炳坤说了,他愿意掏二十万。”田中沛怕老书记对自己有看法,又补了一句:“我跟保济堂没关系,是市领导们推荐的他。”

柳连枝了然了:“看来市领导们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把保济堂送进来。”

老书记太精明了,搞的田中沛在她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他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就听柳连枝问顾培:“顾军医,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在军医院申请一个实验室?”

顾培说:“您要去的话,军医院,至少我非常欢迎您。”

柳连枝抿了口水,说:“那就帮我问问领导吧,这事我来想办法。”

顾培依然是淡淡的:“我实验室药学专业的学生们都还不错,到时候我可以跟领导申请,让您带带他们,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但就是在这样风轻云淡的聊天中,他们解决了一个价值三十万的大难题。

田中沛先看林白青,她抓着只虾正在慢慢剥,剥好,却送到了丈夫的碗里。

他的目光顺势看向顾培,这男人面貌朗朗,气宇轩昂,神色总是淡淡的。

他的目光又回到林白青手上,她依然在剥虾,再剥好一只,又送给了柳连枝。

柳连枝看了她一眼,满眼怜爱,又满眼宠溺。

可再抬头,目光看向他时,就又是她一惯的冷傲和不可靠近了。

田中沛是真想不通,心说林白青满打满就二十岁,还是个小女孩儿。

要论人脉和资源,她跟保济堂没法比,就更甭提财力雄厚的RI企了。

但就说怪不怪,她挑丈夫吧,一挑就挑了个军医院最有前途,在将来也最有可能当院长的好苗子,她治病人吧,一治就治了东海制药的老书记。

瞧瞧,一左一右,简直就跟两大护法似的。

顾培是林白青的丈夫,灵丹堂又是顾家的产业,他会全力以赴田中沛能理解。

但柳连枝呢,前段时间要撤股,吓的整个东海制药的领导层寝食难安。

可现在她不但从港城回来了,七十高岭还要重开实验室,搞研发,就为支持中成药吗?

还是单纯为了支持林白青?

田中沛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林白青会是柳连枝的小外孙。

他归功于:是小林大夫的医术太好了,老书记跟他一样,也被她精湛的医术给征服了!

对了,吃罢饭,田中沛还得再让林白青再给自己开个方子。

以五十高岭,他原本谢了顶的脑袋又生出一头茂密的头,人都年青了好几岁!

……

中成药的重金属和农药残留是道大坎,真要专门搞研发,确实得几十万。

本来林白青计划的是求求外婆,再巴结一下顾培,让他们帮帮自己。

意外之喜,她都没张嘴他们就自发行动上了。

而且是在军医院做研发,有人有钱有设备。

那规划中灵丹堂牌中成药上市的时间,就可以再往前提一提了。

要在上辈子,林白青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这辈子,因为身边多了一帮子得力的人,她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让灵丹堂的药灸,以及各种常规药物提前一步申请国际专利。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虽然我国加入WTO要到两千年左右。

但是在上辈子,林白青记得第一味申请国际专利的中成药应该是陆军某部队医院的一款抗癌中成药,而且是从94年开始申请的。

虽然过程非常艰难,但它优先于国家加入WTO的时间,提前申请到了。

所以证明这条路并非行不通,只是难走一点而已。

当然,这在目前还只能做为假设来想象一下。

在上辈子,那都是二十年以后的事了,而且最终败北于她和顾卫国的决裂了。

……

吃完了饭回家,依旧是顾培开着车,林白青的美梦越做越美,一路上都乐滋滋的,她正想着,顾培忽而问:“对了,那几个RI籍患者你准备怎么办?”又问:“要不要报个警,把他们赶走?”

再想了想,说:“我总觉得他们来者不善,有可能想偷你的针,或者你的药方。”

林白青噗嗤一笑,但是没说话。

顾培搞不懂妻子为什么要笑,有点纳闷儿。

妻子却一个劲儿的,笑个不住。

顾培刹停了车,刻意问:“青青,你怎么了?”她笑个不停,难不成是生病了?

“快走快走,我没事的。”林白青终于忍住了笑。

她之所以笑,其实是因为顾培此刻的反应。

上辈子,整个大环境就是中医RI化,而且林白青觉悟的很晚,她也没跟顾培讲过,顾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他跟大部分人一样,把它看成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面对这个问题也是很平静的。

这辈子,大概是因为跟她一起经历了药堂的装修,开业,经营,了解了中医的困境和艰难,在面对RI本患者时,他居然变的比她还要义愤填膺。

其实事情没他想的那么夸张。

正所谓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能见着。

在上辈子,后来林白青名声传出去,慕名而来的RI籍患者就有很多。

有一些会冒充哑巴,但有一些中文好的,光凭言谈,你压根儿分辩不出来他们是RI本人。

还有的会拎着一箱箱的巨款,往桌子上一拍,往地上一跪,嘴里说着思咪麻噻,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头磕的山响,只求能帮忙治病。

上辈子经历的多了,见怪不怪,林白青自然有解决的方法。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上辈子要到七八年后,十年后才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会提前那么多。

她正准备跟顾培讲一下这事要怎么解决,她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看,是药堂。

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诊所没有急诊,所以夜里是不留人的。

按理这会儿大家都下班了,谁给她打电话?

正好也快到了,林白青也就不下车,刻意去找个地方回电话了。

车一路到了药堂,前后门都关着,只要后院时,制药室的灯亮着。

小青和穆成扬俩在,院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个陌生人。

看姐姐来了,小青迎了出来,说:“姐,这人说有封信要交给你。”

因为这人跟上次楚青集派来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而且林白青把半部方子寄过去到现在,也才过了一周,一周时间,是确定不了一个病人有没有被治愈的,所以她这时还没意识到,这人会是楚青集派来的。

“您就是小林大夫?”对方说。

林白青点头:“我是。”

这人上前握手,说:“我是楚大师的朋友,他说有封信必须交给你,还有,剩下的半部方子,也希望你能交给我。”

“就现在?”林白青问。

这人手里有封信,示意林白青打开,并说:“他说您只要看到信,就会把方子给我的。”

当着这人的面林白青捏了一下信,心里猛然咯蹬一声,因为里面很硬,像是有照片,她一把撕开,翻出东西来,还真是照片,总共两张。

小青凑头过来也在看,照片应该是同一时间下拍的,是一个中年女性,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看场景像是一个药物实验室。

两张都是侧脸,因为是侧脸,可以看得出来她的鼻子非常挺拔,眉弓也比一般女性要高一点,眼睛很大,也特别有神,而要说她像谁,林白青想了半天,应该是中年时代的林青霞,一样是方形的颧骨,一样是高挺的鼻梁,而且她的皮肤也特别白皙。

对了,她的神情和五官都跟柳连枝特别相像。

她的衣服上有一行文字,但不是英文,看起来好像是……德语!

“这谁呀?”小青小声问。

林白青没想到满嘴跑火车的二叔会那么爽快的给东西。

她也在一瞬间被打懵了。

她不相信,但直觉这应该就是中年时代的,沈庆仪的照片!

所以她妈还真的活着,而且也在从事医疗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