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韵离开八号院后没有走。

太阳落山以后,她又去找了还住在胡同里的锅盖。

上一次她来找韩霆,韩霆对她态度十分冷漠,一点旧情也不念,甚至一点同情也没有,她回去以后难过了好些日子。

她原也没打算再来找韩霆,但是这两天,她忽又想起了很多事情来,就连曾经在乡下断断续续梦到过的事也全都变得连贯且清晰了。

于是她没忍住,今天又找了过来。

她和锅盖站在胡同里的一处凹角里。

锅盖夹着烟放到嘴里抽一口,吐完了烟气说:“我这人说话直,你别介意,你们都离婚这么多年了,你早不找他晚不找他,这个时候来找他,其实就是没有其他人可靠了,没有人愿意管你了,你知道他这个人重感情,所以想凭着你们曾经有过的那段感情争取争取,让他顾念旧情同情你心疼你,照顾你走完人生这最后一段吧。”

苏韵低着头道:“我这一辈子,心里唯一有过的人只有他,也只跟他有过一个孩子,我只是不想在人生的最后留有什么遗憾。”

锅盖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一般。

又抽口烟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们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你们之间早在十几年前就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可能。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说完这话,锅盖便直接碾灭手里的烟头转身走了。

苏韵走出胡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飘的。

韩霆真的不会再要她了,他也不要他们的孩子了。

她回去之后又失眠到半夜,睡不着便起来收拾了行李。

第二天去火车站,坐上了去往乡下的火车。

***

半个月前。

火车鸣笛到站。

韩霆跟在人群后下火车。

出火车站以后,看到的是与二十年前全然不同的景象。

改革二十年,生活富裕了,小县城的变化也不小。

火车站外有拉客的摩托车。

韩霆问了问路,花钱坐摩托车去了汽车站,又在汽车站坐上了去往清河镇的乡村客运小巴车。

小巴车客满后发车。

韩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了一路窗外的风景。

沿路都陌生,直要快到清河镇的时候,才看出了些许熟悉感。

到清河镇下车,韩霆没在镇上多留。

镇上没什么正经车站,就在以前的招待所旁边挂了个牌子。

他便在招待所开了间房放下行李,又换坐三轮车,去往潭溪大队。

下了三轮车站在潭溪大队村头,眼前的景象又陌生又熟悉。

当初老乡们住的土坯房很多都没有了,大部分人家都盖起了更遮风挡雨的砖瓦房,有的人家有钱,还盖起了两层的小楼房。

韩霆往村里去,凭着记忆找到刘书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