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驰说“不便深说”,欧阳就差不多能领会了。
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执行任务的地点又在边远地区，姜晨阳临走前一定会有所暗示。
作为警察的女朋友,苏如兰又是重点大学的好学生,也一定听懂了。
在姜晨阳离开时,二者一定达成了某种默契。
向驰作为好朋友,作为他们的爱情的旁观者。
作为一名时刻绷进神经、生怕身份泄露的卧底人员！
他对姜晨阳的恐惧和悲伤，有着一般人体会不到的感同身受，更对苏如兰装疯卖傻和倒打一耙，有着常人体会不了的恨。
欧阳理解他。
……
牛肉在铁板上炙烤,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肉香扑鼻。
这让欧阳想起了奔驰案，“向组长,许建文和聂宏杰有生意往来吗？”
许建文！
向驰顿时想起了在案发现场闻到的味道。
他把一片烤好的肉夹给欧阳,“小变态这个称号非你莫属。”
“那什么。”欧阳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正调查这个案子吗，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是不是影响你食欲了？”
向驰道：“目前为止尚能忍受,你再多说两句，我可能就不行了。”
欧阳生硬地换了话题,“你买的镯子不错，尽管沉了点,但比起龙凤呈祥，我更喜欢这个款式。”
向驰道：“款式越简单就越年轻。重一点没关系,反正你也没地方戴，不如放在保险箱里存起来。”
原来他考虑了保值。
欧阳点点头，她的保险箱除了日记，几乎啥都没有,现在黄金便宜，不妨多攒一点儿L，以后坐等升值。
烤肉加蒜片和辣椒，再用紫苏叶包上，特别好吃。
欧阳连炫了三片。
人家是真的不在乎！
向驰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概是男人的自尊作祟，他把翻滚的思绪压下来，硬着头皮吃了一大口。
酱料的咸香混合牛肉的焦香，还有蒜的辛辣和紫苏的特殊香气。
层次分明，瞬间打开了味蕾。
行吧。
向驰觉得自己的食欲回来了。
他把鱿鱼放在烤盘上，“看来我有希望变成一个大变态了。”
“变态的世界欢迎你！”欧阳道，“咱们不妨继续聊聊，许建文和聂宏杰有没有关系，还有，那几个阔太太的身份背景有眉目了吗？”
向驰警惕地看看周围——其实每次有人进来，他都要观察一下，但要说重点话题时，依然会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动作。
他告诉欧阳，聂宏杰和许建文都是中州人，二人也都活跃在各个古董拍卖会上。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二人有交集，但不属于一个圈子，暂未发现往来。
与苏如兰在一起的几个阔太太，他目前只掌握到一个（其他人还在查），那就是韦嘉童唯一的亲姑姑韦竹君。
其人常年生活在国外，逢年过节时回国陪韦家老爷子过年。
欧阳问：“韦嘉童联络过你吗？”
向驰道：“没有。”
欧阳道：“从各方面条件来看，你们很合适，向组长不会后悔吗？”
向驰把烤成焦红色的明太鱼推到欧阳这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弃梅若安，你会后悔吗？”
欧阳道：“我和梅若安的关系，不及我和其他男同学紧密，做不成朋友也没有太多遗憾，但你和韦嘉童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吧。”
向驰颔首：“从这个角度上讲，我也觉得是遗憾的。”
欧阳撇了撇嘴，“真的吗？”
向驰道：“真的。她参与了我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最好的一段岁月。在我心里，她是一个有思想、有品位的女性朋友。”
“品味。”欧阳重复了一遍，酸溜溜地问道，“如果送她礼物，你会买这么贵重的大金镯子吗？”
她狠狠地强调了“重”字。
向驰“忽”地一下笑了，“首先，这镯子是我的品味，不是你的；其次，我知道她对我的期待，所以从不送她首饰；最后，你也不要误会，送你首饰只是因为赶巧。”
向驰这一笑很美，唇角上扬，牙齿整齐洁白，瑞凤眼里仿佛有星光荡漾。
欧阳看呆了一下，她自我挽尊道：“如果说向组长不笑时颜值8.5分，笑起来就接近满分了，很迷人。”
向驰勾起一侧唇角，抽筋似的眨了一下右眼，“这样呢，是不是就满分了？”
欧阳道：“痞帅满分，油腻满分。”
向驰有点错愕，“八个字，我只听懂了满分二字。”
欧阳道：“痞子那样的帅，叫痞帅；知道自己帅，故意耍帅，就是油腻。”
“原来如此！”向驰耸了耸肩，“公孔雀开屏，你觉得油腻吗？”
欧阳一本正经，“如果母孔雀有思想，那它一定也是油腻的。”
向驰低低地笑了起来。
……
回到皇家花园时，欧阳武还在客厅看电视。
欧阳问道：“爸，怎么还不睡？”
欧阳武道：“心里有事，睡不着了。”
欧阳把玫瑰花放在门边柜上，在他斜对面的单个沙发上坐了下来，“为了石场的事吗？”
欧阳武道：“对，回款慢，要账难，要不是爸人缘不错，这生意很难做。”
欧阳把哼唧的小白瓷抱了过来，“那您还要继续做吗？”
欧阳武道：“做啊，不做怎么给你们姐弟买房子呢？”
欧阳道：“爸，咱家房子够多了，你不妨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儿L。”
“傻孩子。”欧阳武道，“谁会嫌钱少啊，爸就是唉……”
欧阳道：“您想找个更赚钱的生意，但没找到是吗？”
欧阳武点头，“我闺女就是聪明。”
欧阳道：“在我的想法里，房地产生意赚钱，可无论是买地，还是开发，咱家的资金都不够。”
欧阳武又好气又好笑，“这还用你说！”
欧阳道：“所以，还是做熟悉的生意最好做，回款慢就慢，甲方给钱就行。依我看，您还可以多找几个山头，大理石、花岗岩什么的，有余力咱就开发，没余力先放着，慢慢干。”
欧阳武之所有这种念头是因为眼界忽然变宽了，他对自己的要求就虚高了。
事实上，他没有那样的人脉，更不具备那样的财力。
欧阳武抹了把脸，“这话倒也没错，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石牛村的矿要见底了，等爸把矿场张罗起来，这件事就可以办了，到时候你帮爸掌掌眼。”
欧阳笑道：“您要是开发地产，我或者能帮着看看，矿山我一点儿L都不懂。”
欧阳武笑眯眯的，“爸不用你懂，但带着个警察的闺女，爸有面子。”
“哈哈~”欧阳大笑，“这个没问题，好歹不能让人糊弄了。”
“好啦，跟你聊几句，爸心里痛快多了。”欧阳武起了身，“明天爸就回去了，你在这边注意安全，知道吗？”
欧阳把睡着的白瓷放回窝里，“您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
“铃铃铃……”手机在床头柜上剧烈地震了起来。
欧阳迷迷瞪瞪地拉开床头灯，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你好~”
“欧阳，温丽萍失踪了！”
“嗯？”
“听见了吗，温丽萍失踪了！！”
“啊？！”
欧阳睁开了眼睛，“向组长，你说的是温丽萍？”
向驰道：“对，她昨晚乘火车返回霖江，应该于凌晨左右抵达，但韩珠没接到她。”
“在咖啡馆时，她和梅若安的谈话我和宁安从头听到尾，期间没有闹过任何不愉快。”欧阳坐了起来，“我们要不要去找梅若安？”
向驰道：“聪明！我三分钟后到别墅门外。”
欧阳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上趟厕所，披上羽绒服就奔了出去。
奥迪车亮着灯，副驾驶的门已经开了。
欧阳坐了上去，“我师兄和她没闹过矛盾吗？”
向驰道：“确定没有，否则韩珠不会报警，更不会惊动局里。”
欧阳心里有些慌，“联系过梅若安了吗？”
向驰道：“尹组长联系过了，梅若安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欧阳道：“你知道他家吧。”
向驰轻打方向，车子拐出小区，向南走了，“知道。”
……
五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一个小区，在一栋两层别墅的门前停了下来。
亮着的门灯和紧闭的窗帘显示，这里有人居住。
门铃响了足足三分钟，一个穿着棉睡衣、蓬头垢面的老阿姨总算打开了入户门，“谁啊？”
向驰道：“梅若安在家吗？”
老阿姨狐疑地看着向驰，“在家，睡着呢，你有什么事吗？”
向驰道：“我是警察，也是他的朋友，我找他既是急事，也是公务，还请你叫他一下。”
“公，公务？”老阿姨吓了一跳，“什么……”
“什么公务？”她后面传来了梅若安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老阿姨见主家来了，赶紧把门口让了出来。
梅若安道：“小驰哥快进来吧。”
欧阳跟着向驰进了门，目光一扫，她就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强调阶级这个词了。
客厅里摆了一整套的梨花木家具，多宝阁上的摆件件件都是玉石珍品。
比她家的仿画和插着鸡毛掸子的瓷瓶高出n个档次。
“欧阳？”梅若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也来了。”
灯光虽然不明，但他的表情很大，足够向驰和欧阳看得清楚。
欧阳道：“我爸妈还在京州，我过来给他们办点事，请了几天假。”
这是她在路上随便编的谎话，不用梅若安相信，只用来回答他的问题。
梅若安果然不再问了，他把二人请到沙发上，问向驰：“小驰哥，出什么事了吗？”
向驰道：“温丽萍失踪了，你知道吗？”
“谁？”梅若安像是没听懂，“温，丽萍……啊，申恒的表姐？”
向驰道：“对，就是她。”
梅若安道：“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