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Night:50.

明寐扒着沙发,翘着的脚一掂一掂的,变本加厉,饶有兴致地追问:“你们为什么分手?能跟我讲讲你们仨合租时候的事儿吗?”

许砚谈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瞥那边一眼,冷淡淡地却没什么攻击性:“景淮,管好你女朋友。”

“我饿了,给煮碗面。”

说完,自顾自上楼去了。

客厅重新归为安静,景淮和明寐面面相觑。

他问:“想吃个夜宵吗?”

“吃也可以,”明寐想了想,“要不你还是给他煮碗面去吧,咱俩损了人家半天,还是要安慰一下,这交情才能续上啊。”

景淮微笑:“说的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景淮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往厨房走去:“那就听你的,煮碗面哄哄他。”

明寐也起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顺便再让他讲讲你们以前的事,我好想八卦。”

“你啊你。”

两人腻歪的据点从客厅转移到厨房,景淮洗菜切菜,明寐就在他身后粘着,偶尔给捏捏肩。

“许砚谈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呀,她叫什么?”

“姓岑,叫岑芙。”景淮切菜的时候,稍散的目光似乎是在回忆:“不知道怎么评价才对,不过我们相处还蛮融洽的。”

“嗯?”

“她性格很好,懂事体贴,对朋友无微不至。”

“哦~”明寐在脑子里试想着她的模样:“小白兔类型的?乖乖女?”

“乖不乖不清楚,反正是蛮像小白兔的。”景淮起锅烧水,从橱柜里拿出细面条。

“小白兔……跟许砚谈……”明寐纳闷了。

大狼狗和小白兔是怎么搞上对象的?

“怪不得分了……”

“嗯?”景淮不知道她小脑瓜在乱想什么,抽出两人份的挂面,“我不认为他们分手是不爱对方了。”

明寐脚尖顶着地板,摆动脚踝,想不懂:“还爱为什么要分?”

“谈恋爱这事,除了不爱以外哪有什么阻碍。”

“像你,只谈了一段算是比较纯粹的恋爱的人,或许会这样想。”景淮把面条丢进锅里,拍拍手上的粉,“相爱但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

“许砚谈他啊。”他往门口亡了一眼:“是个认定就咬住不松口的人。”

他认定了岑芙,没有无法挽回的理由,是不会随便就放她走的。

“我不清楚具体内情,你还是亲自问他吧。”景淮眯眯眼。

“狡猾,把我胃口都吊起来了。”明寐皱皱眉心,把蔬菜递给他:“你明知道我不敢问他。”

“本来就是人家痛处了,我再傻不拉几地问,不是他被问哭,就是我被掐死。”

“你要是能把许砚谈说哭了,那也是本事。”景淮好像在想象,想象完,没忍住笑了出声。

那画面,太滑稽了。

许砚谈泪流满脸什么样子,还真想看看。

“乐乐乐。”这时候,门口骤然响起男人不耐烦且嘲讽的嗓音。

明寐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环胸倚靠在厨房门口的许砚谈,他耷拉着眼皮,没个好脾气:“怎么没把你乐死呢?”

“你们两口子平时娱乐的手段就是诋毁别人是吧。”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张嘴这么碎叨。”

明寐揪住景淮的衣服,被这人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都不敢出声。

景淮却面不改色地专注做饭,慢悠悠地回复:“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我现在可在做你吃的饭,注意一点。”

“怎么,《最后的晚餐》是吧。有本事下点药,毒死我。”许砚谈轻叱,很不屑,“偷摸诋毁半天,还不让人说了?”

“你难道没听见,我们刚刚聊得有多开心吗?”景淮抽空回头,看他一眼,高傲姿态恨不得能瞬间压许砚谈一头:“能给别人带来快乐,是你的荣幸。”

许砚谈气笑了。

明寐在旁边听得血压飙高,闻到火药味了,好浓。

这两个人以前合租,真的没有打起来过吗?也对,她男朋友是绅士,不会干那么粗鲁的事儿。

或者气得半夜暗杀,给对方下药,整蛊什么的,真的没有吗?

想到这里,明寐忽然很佩服许砚谈的前女友,得是什么样的女生,能受得了这种性格的男的。

菩萨吗?

景淮盛出来,招呼他:“进来自己端。”

“你旁边不有人吗?帮个忙不给?”许砚谈松松垮垮靠在那儿,半步都懒得挪。

明寐倒是不介意帮个忙,刚要去端面碗,被身边人拦下,景淮有些不耐了,回头,咬重语气重复:“滚进来自己端。”

“急了?”许砚谈挑眉,走进来亲自端,顺便抽了双筷子,还不顾死活地挑衅一句:“瞧谈个恋爱把你能的。”

说完,端着面快速离开。

明寐目光追随他飞速远离:“……他是不是怕你把面锅扔到他身上。”

景淮笑:“算他有自知之明。”

几乎接近深夜了,三个人聚在餐桌上吃夜宵,许砚谈一碗,他们两个人一碗。

别说面,光看臭情侣在自己面前腻腻歪歪就够撑的。

许砚谈忍而又忍,沉默着低头吃面。

面大部分都是明寐吃的,景淮全当看客,最后喝两口汤就行了,他盯着面前坐着的男人,问:“平时年中都不回来的,怎么,这次?”

“快完事儿了,之后去南城上。”许砚谈的课业完成得很快,法学硕博的最后一年在南城南大,是一个中外合作的双培计划。

“之后什么打算?”景淮知道他的志向在公检法,但从哪里做起呢。

这么漫长的一条路。

“看情况,要是没成绩,都没得挑。”许砚谈说,筷子拨了拨剩下的面,吃下一口之前说:“能回来就回来。”

明寐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天才,高人一等,早上学一年还比自己年纪大的孩子们学习都要好,只要努力,什么学科在手里都玩转高分。

但是越往上学,越走进高等的学府,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普通。

比自己还厉害,履历还要传奇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没想到景淮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许砚谈也做得了很多同届人做不到的成就,景淮也一样。

但她从没听见过他们多么阔谈自己的成绩,反而每次聊,都是在往远处看,或是牢骚,或是没把握。

真正的天之骄子,似乎从不会回头看成功,也不会看脚下泥泞。

他们和她们的眼里,只有遥远目标,和切实计划每一步该怎么去走。

功成,名就。

功夫做到位了,要的东西自己就会来。

明寐发现自己还是少了很多东西,幸亏,跟身边这些人就能学到。

……

翻过夜来,上午朋友们陆续到了家里。

冷清了好几年的公寓再次热闹起来。

胖猴正在和带过来一起玩的好友骆杭乱哈拉着,不知说到什么了可兴奋,这位叫骆杭跟许砚谈也是朋友,英年早婚,不过他老婆今天有事不能来。向光云也来了,交际小能手很快就和他们聊开了。

明寐一打听,除了胖猴是野路子,景淮这些朋友恨不得全是硕博打底,各界翘楚,听都听傻了。

端着水果走到正在玩手游的段三三身边,“吃点儿?”她问。

段三三暂停手上的音游,摘掉黑色口罩,表情怪怪的:“你怎么没跟我说今天还有别人。”

“那我邀请你,景淮也得邀请他朋友啊。”明寐打量她神色,忽然明白,意味深长地挑眉调侃:“哟,无所不能的侦探小姐,社恐啊?”

“你懂什么,像我这种提供信息的人,最好少在这种场合露面。”段三三嗖地拿了颗草莓塞嘴里,又把口罩戴上了,脸颊一鼓一鼓的。

“嘁,嘴硬。”明寐跟她并排坐在地毯上,碰碰她胳膊,“知道为啥我今天就找你来了吗?”

段三三:因为你朋友少。

明寐:放屁。

“说明我觉得,在这儿,咱俩最铁。”明寐很明确告诉她,带着话里的其他意思。

段三三看着她,安静了几秒,“那当然,我前几个月刚救过你的命。”

“你不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会伤心的。”

这回反倒是明寐愣了,过了几秒,笑得前仰后合。

段三三嫌弃:你笑什么……

“没事。”明寐很霸道地把她口罩摘了,给她又塞了个草莓,“别戴这破口罩了,你每次都干一些遮遮掩掩结果更惹人注目的事儿。”

“社恐就跟着我,又没人逼你饭桌子上表演节目。”

段三三:……烦死你了。

……

正是开饭前,朋友们三两成伙地玩着聊着,景淮从厨房出来,瞥见许砚谈端着冰美式,一个人坐在餐桌角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吵闹玩乐的朋友们。

景淮悄声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现在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合群了?”

“滚。”许砚谈冷笑,方才紧绷的情绪松懈些许。

景淮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朋友们,“你是在怀念吧。”

几年前,岑芙还在的时候,这件公寓也曾经这样热闹过。

他看的不是热闹,他看的是曾经在这里生动存在的岑芙。

许砚谈垂眸,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没回答。

景淮的观察力不输于他,再加上多年接触,他太了解这个人了。

“既然国外的事全部结束,打算彻底回来了。”景淮望过去,目光找到明寐,看着她和段三三搂着又笑又闹,眼角也忍不住往上扬,继续对身边人说:“等自己站住了脚。”

“把她找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