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鸭蛋儿和狗蛋儿睡在二楼。贺冼凉和傅雪则住了三楼,房间相邻。

三楼的两个多出来的房间,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这几天狗娃儿亲自收拾铺了床,做了足够的准备。

床是木板床,被子用的是手工打的棉花被,厚实绵软又舒服。

说是两个房间,其实是用木板隔开了来,成为了不同的空间。

但事实上,干什么都环绕的是立体三面音响音。

贺冼凉是最后一个洗澡的,所以,他踩着楼梯踏上来的声音,在这略显空荡偌大的房屋,显得格外得清晰。

傅雪能听到他在她房门顿了会儿,随后抬脚往里面那扇门走去,然后便是轻轻地关门声。

她磨蹭了一会儿拉了灯闸,手机信号不太好,弱到只能聊聊微信。

信号短短的一格,加载个朋友圈都要半天。

傅雪干脆放下手机,闭眼准备睡觉。

墙那边突然“咚咚”响起两声,给这安静又沉寂的夜平白添了几抹悸动。

贺冼凉反手用指弯敲了敲木质的墙,原本只是逗逗她,却意外得到她回应。

傅雪伸出右手,也在墙上扣了四声“咚-咚-咚-咚-”。

贺冼凉打开置顶聊天框——————

【贺冼凉:?】

【傅雪:早—点—睡—觉!】

【贺冼凉:好。】

傅雪手快发了一个摸狗狗说狗狗真乖的表情包,刚想撤回,那头“嗡嗡”发来一则:【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难道你要做我的狗子???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傅雪就赶紧给自己数羊,试着催眠。

边数着羊,关于贺冼凉的片断越是在她紧闭的眼前蹦来蹦去,挥之不去,渐渐地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拼凑完整。

傅雪这天晚上,成功地深山野林中,第一次梦到了贺冼凉。

只不过这梦的内容太过于匪夷所思。

两个人坐在庭院里不停地拼图......拼的都是她的照片......

傅雪自己都不知道,她原来在梦中对贺冼凉这么有暴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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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傅雪就被后山上养的土鸡打鸣声给叫醒了。

第一时间就去拿床头的手机看时间,没到她昨晚定的闹钟时间,还很早。

她抬手关掉闹钟,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爬起来,走到窗前。

推开窗,山里云雾缭绕,松针林若隐若现,匿在窗后面,也躲不过深秋雾湿的阴冷。

打了个寒颤,傅雪麻溜地换好衣服,下楼。

木板楼踏下去的声音“噔噔”地作响。

走到拐角,她就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贺冼凉打了个照面。

他头发蓬松凌乱,一根呆毛直直地翘起,贺冼凉半眯着眼,打了个呵欠,然后侧着脸用毛巾擦拭。

傅雪看他睡眼惺忪的呆样,心想下了一趟乡,倒是看到了他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面貌。

贺冼凉感受到她视线,与楼梯上的她四目相对,然后他在原地愣了很久。

看这样子,果然是没睡醒啊,傅雪径直穿过他,准备去洗漱了。

等到她走到门口了,往回一瞅,他还是在楼梯口站着。

真应该拍下来,给那群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女生们看看,走下神坛的贺大校草,有多么得呆唧唧。

狗娃儿和鸭蛋儿早就起来了,早饭也做好了温在锅里。

傅雪和贺冼凉收拾准备好以后,狗娃儿正在给鸭蛋儿梳辫子。

小姑娘发质柔软细滑,不一会儿,两根小巧的羊角辫就显现出来了。

早饭是煮得土鸡蛋,熬得红薯稀饭,配上黑面的窝窝头,里面还掺了芝麻,很香。

在这里弄个农家乐,以这个淳朴鲜实的味道,绝对会很受欢迎。

撇开父母不说,狗娃儿和鸭蛋儿这小日子,其实过得还挺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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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他们就下山,和陆虎,丁进义会合,准备一齐前往学校。

前来交流的四位大学生,这两天就是大致了解情况,毕竟呆的时间并不长。

上午大家就坐在孩子后面,听当地的老师怎样上课。

下午四人轮番上阵,给孩子们上上课,顺带互动一下。

虽然他们本业不是基于教师这个职位,但是给这个还处于小学教育程度的学生上几节课是没问题的。

村里的学校只有小学,要想上中学,还要跑到县里或者更远的地方。

到时候,对这里许多的孩子来说,留校住宿是他们选择的余地。

平常的日子,他们大多是认真学习。只在有人来的时候,学校才会组织活动。

所以他们大多寻着机会放松一下心情,也算是给平时枯燥单调的生活带来点期盼。

今天这样一天就这么融洽,且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第二天,和孩子们一起分享完他们从家带来学校吃的午饭,四个人就要动身出发回B城了,在那里,老师正等着他们。

临走前,傅雪收到很多学生们亲手写的信,还有女生手工折的纸花。

她蹲下来摸了摸鸭蛋儿红润的脸蛋,“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哟~~”

鸭蛋儿甜甜地笑,“傅姐姐,拉勾勾。”

贺冼凉也跟着蹲下来,不死心般地摸了摸鸭蛋儿的两根羊角辫,“下次,贺哥哥给你扎辫子,好不好?”

鸭蛋儿崴向傅雪怀里,趴在她肩上,埋着脑袋,偏过头去不看他。

贺冼凉什么话没说,只伸出手戳了戳她嫩嫩的脸蛋。

狗娃儿在一旁看着,沉默又害羞。

她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

车子慢慢地倒,转过泥泞的弯,朝着山外驶去。

窗外,后视镜里一道道身影,久久伫立不愿离去。

孩子们热烈地挥手,“再见——再见——”

傅雪看着树影交错,离她远去,永远定格在身后,连带着那些小人儿,都褪成了点。

渐渐地,点也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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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四个人都陷入一片沉寂。

傅雪面前倏地伸过来一只手,那手骨节分明,脉络分明,格外熟悉。

“给你的。”紧握的手撑开,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朵纸折的红花。

“你给我的?”傅雪狐疑地盯着他。

“我亲自叠的,下次再要回来,我会和你一起。”末了他轻轻咳了咳,补了一句,“这是凭证。”

傅雪学他平常挑眉的样子,望向他,“和军训那根草一样?”

这绿草红花,红配绿的,贺冼凉品味还真特殊。

“如果我不呢?”

傅雪摇摇头,拿起那朵红花仔细地端详起来。

不过,贺冼凉手还真是巧。对称均匀,花瓣都分类层层围卷,还挺好看。

“你没有机会拒绝了,狗娃儿......和鸭蛋儿,都是见证者。”他明晃晃地挑起一抹笑。

傅雪:“......”

虽然清冷孤傲惯了,但在喜欢的人前,欢喜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只有他自己晓得,拂去伪装的外衣,揭开面具下,隐藏的是多么炙热浓烈的渴望。

陆虎:“......”

丁进义:“......”

坐在前面的陆虎和丁进义觉得自己一定是聋了,这和那天他们上车的时候冷着一张脸,把他俩赶到凑成一起坐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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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B市的酒店,已经是傍晚。

和陆虎,丁进义二人道了别,贺冼凉和傅雪匆忙收拾了行李,要赶上下午回S市的大部队。

这一趟,傅雪收获不少,这下撰写的报告可以给学校支教队伍的专题项目提供不少意见去改进。

贺冼凉攒了几天的事情没干,此刻在飞机上,也在傅雪身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按下服务灯,他向空姐要了两杯温水。

递给傅雪后,贺冼凉才察觉到空姐迟迟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空姐自诩长得不差,看到这样一个极品帅哥,不由得生出来一丝喜欢。

在航班上,她能遇到很多社会名流,凭着自己的姿色,也算是交往了一打男友,基本上就没有失败过。

不过贺冼凉这样气质上乘,通身矜贵之气的,十分难得。

想到这里,她自信满满地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过去,势在必得。

傅雪在一旁看着空姐的小动作,心想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长得还挺好看......

她偷偷摸摸打量贺冼凉,发现他一副思索的样子。

什么嘛......

半晌,他缓缓开口,“这位女士,请你让开,挡到我了。”

半点眼风都没分给这位,空姐的脸霎时一白。

等到空姐甩腰气愤地走了,贺冼凉才从电脑里屏幕里抬起头,“你刚刚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傅雪被这么一问,支支吾吾,“反正不是在看你......”

等到两人走出停机坝,夜色已全然暗下,只有摆渡车和远处的机场大厅,在这深意中,透着明亮的光。

湿意凝重,深秋的阴冷,在这深夜,冷冽入骨。挠得人生冷。

走出机场大厅,道路上车辆疾驰,灯光掠影。

贺冼凉转过身来,稍稍俯身,紧了紧傅雪的外套领子。

傅雪感觉有点点凉意落在自己的睫毛上,痒痒的。

仰头望向天空,丝丝雪白阵阵地,轻轻砸在脸上。

深墨色的夜,衬着片片的雪白洁净。

傅雪缓缓伸手,一片晶莹洁白的雪花,静静地躺在掌心。

下雪了。

S市的初雪,冬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