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莎,籍贯M省N市人,因为上大学才来了京市,毕业后找过好几份工作,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都被辞退。直到某次巧合救了吴董事的母亲,随后便被引荐进了公司。”

韩庆简略概述了下资料上的内容,

“我查过了,那次意外确实只是巧合,吴董事将她引荐进来后,并没有再多插手她的工作安排,所以从她进到公司到现在,基本都在做着类似于打杂的工作。据相关同事反映,她各方面能力都只能算平庸,有时候反而会‘好心办坏事’,也因此在同事们之间口碑并不太好。”

傅凌均静静听着,想起几次见到她的情景,确实很冒失。

这样的性格在生活中可能还无伤大雅,但是放在职场,那就非常不讨喜,毕竟谁也不想因为别人的过错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学习、工作、人际都没查出来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查了她的家庭关系。她自小父母离异,父亲一直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倒是……”

韩庆咳了咳,意有所指,“年轻时曾和几个有钱的富家太太走得近过。”

傅凌均抬头瞥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韩庆尴尬的笑笑,飞快跳过这茬,说起重点。

“她一直和她父亲一起生活,根据从她邻居那打听来的消息,他们家除了父女俩,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户籍上却显示她还有个妹妹。”

说到这里,韩庆便顿住了,傅凌均的目光凝在一处久久未动。

家庭成员妹妹一栏,赫然写着他无比熟悉的三个字——夏沁颜。

*

颜颜有姐姐吗?

傅凌均想了想,并未听她提过,也不曾听孟可岚或是庄家父子说起。

所以是同名同姓?

他又看向籍贯和年龄那一栏,可是这些也能对得上。

而且前不久庄郢才说她的户籍还在老家……

“你先出去吧。”傅凌均摆手,“让你调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韩庆默默退了出去,傅凌均又坐了会,才拿起手机。

“喂?”庄郢放下笔,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最近不光傅凌均忙,他也很忙。

“有事?”

“颜颜有姐姐吗?”傅凌均开门见山。

庄郢的手顿了顿,“怎么了?”

“有吗?你先告诉我。”

“有。”庄郢往椅背上一靠,“比颜颜大一岁,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孟姨和那边商量的是一人带一个,互不干涉。”

他眼睛微眯,向来灵敏的直觉告诉他,傅凌均绝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个。

“你别告诉我,你遇到她了?”

“可能。”傅凌均再次看向资料,表格右上角贴着夏莎的一张二寸照片,笑容十分灿烂。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了。”

“是什么?”夏沁颜几步从楼上下来,扑在沙发上,“好累啊。”

“那明天就别去上班了。”庄郢将刚榨好的果汁递给她,站在沙发后帮她按捏肩膀,“正好天也慢慢冷了,早上还能多睡会。”

“不要,做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夏沁颜喝了口果汁,拒绝他的糖衣炮弹。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

“没什么,公司上的事。”庄郢神色如常,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晚上吃的什么,开心吗?”

“还行吧,去的一家新开的法餐厅,味道一般,环境还可以。”

“她的嘴是真挑,也幸好是如今的条件,不然早饿死了。”廖奕琛坐在对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要再说,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

太上皇。

他表情微微一变,起身走向阳台,“我去接个电话。”

玻璃门阖上,隔绝了屋内外所有的声音。

夏沁颜眼珠子转了转,仰起头,“哥。”

庄郢心领神会,俯下身亲她,“喜欢这样?”

“嗯。”夏沁颜环着他的脖子,与他更加贴近,“我不喜欢你们打架,吵架也不行。”

“那就不吵。”庄郢轻轻啄吻她的唇,而后逐渐深入,声音含糊却坚定,“都听你的。”

两人越吻越沉迷,几乎要忘了门外还有另一个人,直到拉门声再次响起,两人才倏地分开。

只是气息怎么听怎么不稳。

廖奕琛在门口站了会,视线落在夏沁颜嫣红的唇瓣上,眸光一暗。

“我爸叫我回去一趟,我先走了。”

他走到沙发边,轻轻踢了她一脚,“送下我。”

“……你是小朋友吗?”

“就送一回。”廖奕琛抿着唇,眼里隐隐带着两分受伤。

夏沁颜看看他,又看向庄郢,他只含笑看着,温柔又包容。

她摸了摸鼻子,还是站起,“走吧,只送你到楼下哦。”

两人沉默着出了门,进了电梯,直到到了楼下,廖奕琛都没有开口。

这般反常倒是让夏沁颜多少有了那么一丁点心虚。

“你怎么啦?”她歪着脑袋瞧他,眼睛一眨一眨,纯稚得犹如孩童。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小孩是小孩,却是个仗着别人的爱肆意妄为的恶劣坏小孩。

“颜颜。”廖奕琛低声唤她,“你讨厌我吗?”

“不啊,讨厌的话,我才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那可以对我公平一点吗?”廖奕琛握住她的手,直视她的双眼,“只要公平一点点,别……”

别只欺负他,别将他和庄郢、傅凌均区别对待,只要这样就好。

他不敢奢求太多,不求她能像他爱她那般爱他,也不敢想以后她在他们三人中选择他,他只求那么一点点的公平。

将他、庄郢、傅凌均摆在一样的位置,也看一看他的好。

“行吗?”他抵着她的额,眸底如破碎的镜面,透着掩饰不住的脆弱。

“别再欺负我了……”

夏沁颜一愣,手指不由抚上他的眼,他睫毛颤了颤,却没动,任由她抚摸、试探。

“奕琛哥。”夏沁颜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你知道我当初第一眼看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啊,这个哥哥真好看。”她捧着他的脸,缓缓印上他的唇。

“如果我能亲亲就好了。”

廖奕琛心一抽,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两瓣相贴间,似有若有若无的叹息消失在彼此交融的唇腔里。

她啊,永远知道怎么扣住他的命脉。

*

“嗯,回来了。”

庄郢站在阳台上朝下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两道相拥的身影,他眉峰不动,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

“我和廖奕琛提了,不过还没和她说,想先问问庄姨,不确定她是什么想法。”

如果想和那边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没必要和颜颜说,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如果她还想念另一个女儿L……

庄郢敛眉,无论如何,他们庄家只有一位大小姐,也只认一位庄小姐。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忽然轻笑,“明天吧,明天我带她回家。”

回他们一家四口的家。

然而,不等庄郢带夏沁颜回去,孟可岚倒是先找上了公司。

“你这丫头,这么长时间不回家,还和我怄气呢?”她点了点夏沁颜,有些无奈,“我都是为了谁,好心没好报。”

“您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您自己。”夏沁颜避开她的手,“您觉得爸迟迟不和您领证,靠不住,哥是外人,也不可能奉养您,想保住如今的富贵生活,可不得使劲把亲闺女往豪门塞吗?”

“……你这孩子!”孟可岚笑容僵了僵,“就算我有私心,可是你说,最后享福的是不是还是你?”

她上下扫视她,“你瞧瞧你现在穿的、用的、戴的,任何一样拿出去都能抵普通人家至少一年的生活费,习惯了这种开销,你还能过回苦日子吗?”

不能啊。

夏沁颜看着面前的企划书,所以她这不是在努力吗?

“您就说您今天来干嘛的吧,我这还忙着呢。”

“来看看你……”

孟可岚对上女儿L的视线,不由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好久没去傅家了?你荣姨上次还问起你了,她的意思是看什么时候方便,两家人坐在一起将事情定下来。”

“定什么?”夏沁颜静静的望着她,“妈,我才刚毕业。”

“那也满二十了,可以结婚了。”

“您都没结,我着什么急。”

“你!”孟可岚指着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有这么戳亲妈肺管子的吗!

她那是不想结吗,那是想结结不了!

“你真想拖到和妈一样啊?读了那么多书,夜长梦多的道理都不懂?”

“不懂。”夏沁颜好整以暇,“我只知道单身快乐。”

刚进来准备给两人添茶的韩庆差点要笑出声,原来不管是豪门还是普通人家,父母逼起婚来都是一个德性。

而且瞧着庄小姐的意思,这是短时间内肯定不打算结婚了。

他砸吧了下嘴,感觉他们傅总追妻之路估计会很漫长。

“韩秘书来了。”

孟可岚一见他,立马又端起了贵妇人的架势,“我们颜颜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韩庆收敛心神,将茶具放下,“庄小姐能力过人,做个助理真是屈才了。”

“嗯。”孟可岚微微颔首,看向他身后,“凌均不在?”

“真不巧,傅总一大早就去了恒山集团。”韩庆面露歉意,“我已经给傅总去过电话,他让您稍坐片刻,他这就往回赶。”

“不用了,我妈也准备回了。”夏沁颜起身,“妈,爸还在家等您吃午饭呢。”

孟可岚暗暗瞪了她好几眼,只得跟着附和,“是,让凌均忙吧,回头有的是时间。”

“欸。”

韩庆将两人送到电梯口,看着她们下了楼,才好笑的摇摇头。

这对母女性格可真不一样。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孟可岚直到出了电梯还在数落女儿L,“小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没这店还有别的店,您急什么?”

“可是那店有这个店好……哎呦!”

孟可岚的话还没说完,就猛不丁被人撞了一下,高跟鞋一歪,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夏莎连连鞠躬,不住的道歉,“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怎么走路的!”

孟可岚转头,神情十分难看,夏莎盯着她那张保养极好的脸,彻底呆住了。

这张脸,她午夜梦回时经常会梦到。

“……妈?”

“夏莎,你又干什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正要发飙的孟可岚一滞,“夏莎?”

*

安静的包厢内,三人面对面而坐,却都没有吭声。

夏莎低着头,手指搅成一团,怎么也没想到在时隔这么多年后,还能遇到她妈和……妹妹。

她抬起眼飞快看了看夏沁颜,她正盯着手机,似乎在给别人回消息,清丽的面容上即使没什么表情,也漂亮得让人无法挪开眼。

想不到她竟然是她妹妹,她们曾一起吃一起睡,如今境况却天差地别。

她是赫赫有名的庄家大小姐、傅氏总裁未婚妻,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容貌、才华皆备。

而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职员,甚至若不是机缘巧合,都进不了这么大企业。

夏莎再次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得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羡慕、嫉妒、高兴、难过、懊悔?

好像都有点。

“你……这些年怎么样?”孟可岚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声,只是有些干巴巴。

相遇的太突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十几年没见的女儿L相处。

“什么时候来的京市,如今在做什么?”她想起她们遇到的地点,眼神微动,“你在傅氏上班?”

“嗯……”夏莎简单说了下她的情况,随即气氛又尬住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孟可岚也不知道问什么,双方相顾无言,冷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般。

幸而此时服务员开始上菜,孟可岚赶紧招呼,“先吃饭吧。”

赶紧用菜堵住嘴。

夏莎也直起身,见面前放着一个盛着水的小钵,上面还洒了一枚花瓣,煞是好看。

她不禁眼前一亮,正要端起就喝,眼角余光却窥见对面的两人将手指放进了水里,不是一整只手,只有指尖。

她怔住,默默看着她们的动作,而后又默默将钵放下,跟着她们拿起刀叉,想了想忍不住低声问:“这是和牛肉吗?”

孟可岚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不是,这家用的都是安格斯牛排,你想吃和牛?那改天我再带你去另一家。”

“哦。”夏莎愣愣的,切牛排时也显得心不在焉,然后……

便将牛排切飞了出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下意识便是一连串的道歉,似乎熟悉到根本不用反应。

孟可岚望着自己沾了一大块油渍的上衣,脸彻底黑了。

这个女儿L是她的克星吗?见面不到两小时,就害她废了一双鞋和一件衣服。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样她怎么出去?!

“我去收拾下。”她霍地起身,拉开包厢门就冲了出去,连一贯坚持的贵妇姿态都丢了。

夏沁颜莫名想笑,如果她们生活在一起,想来日子应当每天都很精彩。

“那个、妈她没事吗?”夏莎坐立难安,想追出去又怕孟可岚更生气。

纠结良久,她还是泄气的垂下脑袋,“抱歉,我总是笨手笨脚。”

“没事。”夏沁颜笑了笑,“妈就是这个脾气,待会自己就好了,不是真生你气。”

更多的还是觉得弄脏衣服丢了面子。

“吃饭吧。”她看着她面前几乎没动的餐点,“想怎么吃怎么吃,不用在意顺序,也不用在意别人看法,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夏莎迟疑了会,小小声的说:“其实我想要双筷子。”

“要啊。”夏沁颜按下桌角的服务键,很快便有人敲门而入,“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帮我们拿双筷子,谢谢。”

“好的,您稍等。”

等筷子拿来,夏莎偷瞄着服务员并无异色的脸,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管她别人怎么看,自己舒服最重要!

“我是真的不习惯用刀叉。”可能是刚才的小插曲冲淡了她的紧张,也可能是夏沁颜自然的态度让她放松了,夏莎开始喋喋不休的向她抱怨。

“刚才那个水我差点拿来喝了,原来是洗手用的……这么点大的牛排,我根本吃不饱,要是能选,我还是更想吃火锅。”

“那妈的脸色估计会更黑,她讨厌一切让她沾上‘不雅’气味的食物。”

“这样吗?”夏莎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那得少很多乐趣啊。”

夏沁颜耸肩,倒也未必,不吃火锅,自然有对她来说其它更“雅”更“高档”的食物。

要求不同而已。

“那你呢?”夏莎托着下巴有些好奇,她瞧着就是个标准的千金大小姐。

一举一动都那么高贵优雅,一点都看不出来小时候是和她一样在村里长大的。

“我啊。”夏沁颜端起酒杯晃了晃,杯身映照着那双眼格外明亮。

“我不在意规则,因为我想要规则随我而变。”

她说的便是规则,她说火锅和红酒更配,那就是更配,谁也不许提出异议。

如同曹宴所说,她一向这么霸道。

“很酷……”夏莎喃喃,也很让人羡慕。

因为这种霸道是基于对自身的绝对自信,还有十分肯定别人会让着她、迁就她,无条件包容她。

看来是个被很多人爱的幸福孩子啊。

她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有枚玉佩吗?就是我们分开那天,我想扔掉的那个!”

“嗯?”夏沁颜撕了片面包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我后来又回家去找了,可是没找到,是在你那里吗?”夏莎坐起身,眼含期待,“那个对我很要紧,是个特别重要的人给我的。”

夏沁颜咽下面包,缓缓抬起头,与此同时,包厢门被拉开,夏莎下意识望过去。

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高大俊朗,眉目冷淡,仿佛蕴着皑皑白雪。然而当他看向某个人时,那层霜雪又似风般消散。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一瞬间只剩下温柔和缱绻。

温柔的人不可怕,冰冷的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向冰冷的人只对一个人温柔,那片刻的变化、那独一无二的特别,足以让人的心止不住怦怦然。

夏莎捂着胸口,眼神发怔,傅凌均却没看她,径直走到了夏沁颜身边,弯腰俯身在她鬓角轻轻落下一吻,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孟姨呢?”

“应该在等着人给她送衣服吧。”夏沁颜靠向椅背,姿态有些懒散,“你的事忙完了?”

“嗯。”傅凌均拉开她另一侧的椅子坐下,“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正好。”夏沁颜看着夏莎,忽而一笑,“你要找的玉佩在他那。”

“颜颜!”傅凌均握住她的手,薄唇微微抿起,眼底竟是有丝慌乱。

不要说,别说……

“你听到了呀,我姐在找一枚对她很重要的玉佩,正面雕着观音像,背面是个老虎图案。”夏沁颜求证似的望向夏莎,“对吧姐?”

“对……”

“那不是老虎,其实是个傅字,是他们傅家的东西。”夏沁颜歪了歪脑袋,看着傅凌均似笑非笑,“他自小戴着。”

夏莎愕然,盯着傅凌均,脸上满是惊疑不定,随即又涌上无尽欢喜,“你是……”

那个小哥哥!

“颜颜。”傅凌均还是没看她,只固执的抓着夏沁颜。

夏沁颜掰开他的手站起身,“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颜颜!”

“小哥哥!”

傅凌均紧跟着追出门,对于身后的呼喊充耳不闻。夏莎撑着桌子僵在原地,不是很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孟可岚走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件新衣裳,“颜颜呢?”

“……妈,你知道小哥……傅总有枚玉佩吗?”

“知道啊,说起来那枚玉佩也算是颜颜和凌均之间的红娘了,颜颜小时候救过凌均,然后凌均把玉佩给了她,却没想到又在京市遇到了,你说是不是天定的缘分?”

“救……救过他……”

“对啊,要是没有这枚玉佩,他们估计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夏莎一屁股坐了回去,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脑海里只有五个字——

天定的缘分。

是谁和谁的缘分,原本又该是谁和谁在一起?

“当然是我和你!”傅凌均拉住夏沁颜,眼里全是急切,“不管有没有那枚玉佩,有没有那个什么救命之恩,我只会和你在一起,不会是其他人!”

他承认当初确实因为玉佩对她多了两分关注,可是之后爱上她、和她定下婚约,全都只因为是她这个人,和其它任何外因都没有关系。

“颜颜,你相信我,那时候我之所以给玉佩,只是想报答她,当时我想的是如果她找到傅家,就给她一笔钱。如果她没找,但是以后有需要我也可以帮把手,除此之外再不可能有其它了!”

傅凌均声音压低,带着丝轻颤,“我爱你……”

他爱她,是傅凌均爱夏沁颜,不是爱玉佩的主人,也不是爱救他的恩人,更不是因为是未婚妻才爱。

“我知道呀。”夏沁颜伸手抚摸他的脸,在他眼睛微亮时却晃了晃手机,“但是我真的有事。”

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一道喇叭声,曹宴从车窗里探出头,“大小姐快点,这里不能停车。”

“曹爷爷大寿要到了,爸爸让我准备礼物,我不知道挑什么,干脆让他亲孙子去选。”夏沁颜抬起手腕,点了点时间,“拍卖会要开始了,真得走了,嗯?”

傅凌均看着她,又看看曹宴,他正一脸不耐烦,“走不走?我就说你喊庄郢、廖子和傅哥谁不好,非要指使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记仇到现在。”

傅凌均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因为曹宴说她,就可着劲的折腾他,确实是她的风格,而且只怕这个选礼物的过程还不会很顺利。

“……别太过分了。”他轻轻帮她理了理头发,“他现在身份特殊,手里握着好几项重要专利,盯着的人不少,还是注意点。”

“啰嗦。”夏沁颜甩开他,就要上车,傅凌均却忽然捧住她的脸,毫无征兆的吻上她的唇。

唇舌交缠,他气息渐渐急促,心里莫名的不安让他急于做点什么来确定她的存在。

确定她不会放弃他,也不会再有别人来试图抢走她。

曹宴目光冷了冷,缓缓坐回原位。刚跑出餐厅的夏莎愣在原地,望着前方亲密拥吻的男女久久不能动弹。

直到两人分开,女人坐上车离开,她才一步步挪上前。

“小哥哥……”

“你想要什么?”傅凌均目送汽车驶远,这才收回视线,落向夏莎时没有一丝波动。

“我该做点什么报答你的恩情,或者更直白点,怎样才能抵消当初你对我的帮助?”

“……抵消?”夏莎讷讷的重复,抵消,他想将那段过往一笔勾销。

在她看来难忘的记忆,对他来说只是急于摆脱的负担和压力吗?

“对。”傅凌均又恢复成那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我必须跟你申明一点,颜颜从没有骗过我,我们订婚也不是因为玉佩或是可笑的救命之恩,所以也请你不要发散思维,觉得颜颜抢了你的东西,或者她欠了你。事实上,如果我没听错,你一开始就想扔了玉佩?”

“不是!”夏莎急切的想解释,“我不是真的想扔,我只是……”

“因为救了我反而害你的奶奶被抓、你的生活遭遇变故,所以有点后悔和迁怒。”

傅凌均冷静接话,好似能看透她内心所有想法。夏莎眼神闪了闪,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确实那么想过,她帮他,因为他长得好看,让她一眼就喜欢,却没考虑过帮助他可能会有的后果。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后面那样,她……她也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救他。

“可是我后来也后悔了,还回去找了!”

“嗯,然后呢?”傅凌均唇角微扯,“假设你找到玉佩,你会怎么做?”

找到了……

夏莎面露茫然,如果找到了,她好像也不会做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他是谁,当时才九岁的她也根本不可能独自上京市来找他,所以……

即便是找到了玉佩,其实对她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最多是你进入公司后,也许机缘巧合下我会发现你有这枚玉佩,然后仍是回到我刚才的问题。”傅凌均声音淡漠,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想要什么?”

依然是想尽快解决这份年少之恩,与现在没有任何差异。

“这、这样吗……”夏莎攥着手,“我妈说当年因为玉佩你们帮了庄家……”

“不是。”傅凌均斩钉截铁,“当年帮助庄家,最重要的原因是从公司角度考虑,帮比不帮利益更大,实际上,从那之后庄家在各方面都让了不少利给傅氏,当年所花费的早已千百倍的赚了回来。”

世上哪有什么不变的交情,雪中送炭的事情有,但不会存在商场。

商场如战场,所争、所图都不过两个字——利益。

有利可图,傅氏才出了手,不然那么多股东也不会干看着不劝阻。

对此庄郢和庄源都心知肚明,也就只有对生意一窍不通的孟可岚还天真的以为是为了报恩。

“另外便是我求了我父亲。”

夏莎猛地抬起头,傅凌均神色不变,只有眼底露出两分柔情。

“虽然有利,但对傅氏而言,要不要那份利其实影响也不是非常大。之所以让我父亲下定了决心,是因为我去求了他,以我将来所有的路都由他规划为代价。”

夏莎瞳孔一震,“为……”

“为了颜颜,为了不让她的生活受到波折。”

傅凌均垂了垂眼,颜颜出国是被逼,他又何尝不是?

若是让他选,他只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怎么也不可能愿意离开她那么远、那么久。

“我妈没反对孟姨提出的订婚,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她知道她儿L子的想法,想成全他,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孟可岚还是放不下心,最终逼得颜颜起了逆反心理,然后造成了如今混乱的局面。

傅凌均无声的叹了口气,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说这么多,你明白吗?”

“……明白。”夏莎咬住下唇,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黯然。

原来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玉佩和救命之恩都不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我会交代韩庆在公司附近给你买套房子,之后你有什么问题或麻烦随时可以联系他,你看这样行吗?”

“不用,我不需要……”

夏莎摆手就想拒绝,可是对上傅凌均平静无波的眼,她又忽然顿住了。

他想买断那份恩情,如果她不同意,他恐怕只会觉得烦恼吧?

“……那谢谢你。”

“关于玉佩。”

“放心……我谁都不会说。”夏莎努力扬起笑脸,“既然已经扔了,那谁捡到就是谁的。”

“嗯。”傅凌均淡淡颔首,“那再见。”

再见。

夏莎看着他一点点走远,眼眶还是忍不住变得模糊。

再见了,小哥哥。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不会救你了。

*

“救他?”曹宴转头,带着丝诧异,“你姐姐救的?”

“唔,是吧。”夏沁颜低头摆弄手机,瞧着不甚在意。

曹宴又看了看她,不禁嘟囔:“小骗子……”

“又骂我?”夏沁颜瞪眼,“我从来没说过那枚玉佩是我的,也没说我救过他。”

“但你在他们说时沉默了。”曹宴毫不客气的点破,“因为你也想让傅家帮忙。”

“那又怎么样?”夏沁颜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曹宴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车头蓦地一歪。

“喂,开车呢!”

“小狼。”夏沁颜身体前倾,嗓音刻意放低时透着丝丝甜腻,“小狼、小狼。”

“……叫哥。”

“我不,就要小狼。”

曹宴深呼吸,调转车头驶进地下停车场,找到最近的位置停下,而后猛地拉过她便亲了上去。

刚才见傅凌均吻她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忍住了冲过去撕开他们,然后换成他亲吻她。

“真是欠了你的。”他低声呢喃,“上辈子得做多大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又是缺了多大的德,才会爱上她,任由她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

“小心哪天船翻了淹死你!”他语气恶狠狠的,可是唇上的力道却又轻又柔,极尽安抚。

“你们比我重,船翻了,也是你们先掉下去。”夏沁颜笑得没心没肺,轻轻一跨,便跃到他腿上,居高临下的看他。

“应该担心的人是你,你说如果他们发现了会怎么对你?廖奕琛可是被揍了好几次。”

她愉悦的弯了弯眼,“你才是大骗子。”

“……我这都是因为谁?”曹宴重重咬了她一口,没良心的家伙。

明明他一开始站在岸边,看着船上三人打成一团,可她非要也将他拉上船,根本不在意船能不能承受得了四人重量,还乐颠颠的时不时踩几脚,好似巴不得船早点翻。

“你怎么这么坏呢?”他咬住她,慢慢又从咬变成抚摸。

夏沁颜微仰着下巴,轻声哼唧,不知是难受还是享受。

曹宴呼吸加重,环在她腰间的大掌愈发用力,仿佛想将她按进身体里。

车内的温度越升越高,正当两人都有些无法自控时,副驾驶座上传来嗡嗡之声,一下又一下,沉闷又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