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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北会馆。

自从得了那个名单。每个人的情绪都很焦灼。当这种情绪蔓延开之后,这里便有如一座活动的火山一般,随时都会爆。若不是商德重及时前来安抚,像涂恭淳这样火爆脾气地家伙,早不知捅出多大篓子了。

他们虽说家境小康,能念得起书,但远远称不上大富之家。否则也不会在这价格便宜的会馆中盘桓。人家有钱人都是包下客栈的小院、或干脆租一座民居住着,却没有与他们在一起凑合的。

原本他们并不以为耻、反倒以安贫乐道诩,每日里吟诗作对、讨论学问,倒也不亦快哉。但自从了解到科场黑幕之后,便再也没了这份穷欢乐的兴致——原来名额都已经让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瓜分了,我们却只是过来跑个龙套、凑个人场的。十年寒窗、无数家人的期望,在那一霎那化为泡影,怎能不让他们心灰意懒呢?

若是公平考试落地了还好些,毕竟是自己学问不济,虽然难过。却也怨不得别人。但现在不管你有多大学问,统统考了也白考地感觉,实在是令人憋屈无比。

但还有人存着一分侥幸,心道:那都是往年的皇历,只能代表过去。说不定这次天子严令、海晏河清,我们能公平一考呢。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还有点指望不是?

可那份姓名、籍贯、行贿数目俱全的名单,彻底打碎了他们的幻想——原来今年也早已定好了……士子们终于绝望了、愤怒了、就要爆了!

虽然勉强答应商大哥不闹事,但年轻举子们心中的愤懑却越积越多,只好凑在一起喝酒解忧。又哭又骂,又喊又叫,直到半夜才东倒西歪的睡下,就连窗外下雪都没人知道。

翌日一早,当他们摇晃着酸痛欲裂的脑袋爬起来时。才看见外面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便有人诗兴大道:

“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

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

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涂恭淳冷笑一声道:“应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才对。”说着便穿鞋下榻。

那吟诗的书生挠头笑道:我这是苦中作乐穷欢乐。”见涂恭淳往身上套棉袄围围脖,不由奇怪道:“这么冷你去作甚?”众人也奇怪道:“你不是最怕冷了吗?”

涂恭淳一边围围巾,一边翁声道:“昨儿还挺暖和的,今天却又冻杀人了。我不放心那些个灾民,看看他们有没有冻坏了地。”

正在用杨柳枝蘸着青盐刷牙的方中书听了,吐出口中的盐水,笑笑道:“同去同去。闷在家里会憋出毛病的,还不如出去透透气。”他显然比较有影响力,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笑道:“同去同去。”

一行人穿戴整齐出了山北会馆,便往最近地一个难民点赶去,正月里时,他们都是从这里挨个探视,直到把北城的难民点转个遍才回来。

这个道他们走了好几十遍,顺溜的很。不一会儿便到了那位于城隍庙后的难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