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淙面上仍旧儒雅地温和笑容, 未言其他。他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的老师正在他的帐篷中等着他。

“太子回来了。”翁奇略起身相迎,“启程的日子……”

“李潜提前回京并非为母侍疾。”李淙打断翁奇略的话。

翁奇略愣了一下。

“若是别人告知,我会另查。只因老师所言,我便深信不疑。”李淙望着自己的恩师,含笑温声,“老师,所以这件所有人都知晓唯独我不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翁奇略知道瞒不住了,这才三言两句将江家二爷换子偷爵之事说了。

李淙面色温和地听着,待翁奇略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再问:“她呢?”

“自是被牵连了,先是进了牢狱,后和江家二爷一脉的女眷一同进了教坊。现在……是洛北郡王的小妾。”

李淙轻捻指上扳指,问:“这是按哪条律法如此处置的?”

明明是仍旧温和的语气,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辨出那温和语气下藏着的冷意。

翁奇略沉默。

“是我母后的意思?”李淙问。

翁奇略没答,反而转移话题:“之所以瞒着殿下,是担心殿下挂心,影响此番出使斡勒……”

李淙忽然轻笑了一声,他走到桌前,慢悠悠地沏茶。在茶落瓷盏的泠泠声中,他道:“多谢老师今日又授我一课。”

他顿了顿,才含笑道:“果然这世间无人可尽信。”

“平恙……”

李淙背对着他,抬了手:“退下。”

翁奇略纵有他言,也不得不咽下,转身走了出去。

李淙垂眼,轻晃手中的茶盏,看茶上飘着的那片茶叶如何轻晃。

李淙大概猜得到母后不喜月皊的原因。他不是个身强力壮的人,月皊也不是。母后更偏向于给他寻一个身体好些的妻。

出使斡勒前,李淙跟母后求了赐婚的旨。母后虽不愿,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若江家没出事,这婚事差不多已经定下。可江家出了事,皇后遵从内心,悄悄推了一把,让事情偏离。

那些平日里嚷嚷着非月皊不娶的高门郞子们,袖手旁观,是不是得了什么暗示,不得不如此?

李淙指间握着滚烫的茶,却只感觉到阵阵寒意。他将茶盏放下,走到一旁墙架,取出一个锦盒。

一支坠着粉宝石的步摇安静躺在里面。

李淙离京之前最后一次见到月皊,是在热闹的九环街。那时还不太冷,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襦裙,步步生花。她捧着一碗粉嫩的透花糍,笑得眼儿弯弯,惹得所有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目光。

“让珍奇阁做了个支步摇,既在这里遇见了,倒不用再往江家跑一趟。”

月皊望过来,弯眸说真好看。

她重新抬起眼睛望向他,晃了晃手里的透花糍,委婉拒绝:“喏,瞧我没有手接了,下次再送我吧。”

李淙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