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沢微的神色虽还柔和,目光里已然有阴鸷之色:“四哥怎么来了?”

朱昱深道:“本王若不来,难道任你以包庇罪杖杀当朝三品重臣吗?”说着,对行刑的侍卫道,“把他放开。”

四王妃沈筠正是沈奚的三姐。朱沢微方才既言明只有与沈奚沾亲带故的人才能代他做主,那么眼下朱昱深来了,他便不能出尔反尔。

朱沢微于是道:“也好,那就由四哥将沈署丞带回去,顺道开解开解你这位小舅子,不要因一时悲忧钻牛角尖,寻死寻到本王跟前,倒弄得像本王想要他的命似的。”他笑了笑,“四哥是不知道,这八十杖可是沈署丞自己讨的,其实本王亦不想将他责罚得狠了,昨日曾尚书还说太仆寺典厩署新来了百匹良驹,缺人得紧,本王还盼着沈署丞能养好伤早日新官上任呢。”

朱昱深任身后的兵卫为沈奚松了绑,没理朱沢微。

朱沢微再凉凉一笑,带着一行人径自离开了。

两名兵卫想将沈奚背去太医院,可才架起他半截身子,就见血渗出衣衫,顺着衣角淌落地面。

苏晋看得触目惊心,问一旁的侍卫:“已打了几杖了?”

侍卫道:“回苏大人,已五十二杖了。”

苏晋只觉胸口空茫茫的,恍然中听得自己对那两名想架起沈奚的兵卫呼喝了一句:“先别动他!”然后她环目四顾,“太医院的人呢?都没长眼睛吗!”

不时便有一名医正提了药箱疾跑赶来,此人姓方名徐,苏晋认得,且他正是沈奚交给苏晋的暗桩名录上的一人,当是信得过的。

方徐放下药箱,先掀起沈奚的眼皮子看了看,又为他把了脉,这才从药箱里取出半片人参令他含着。

苏晋问:“方大人,沈大人他怎么样了?”

方徐道:“回四殿下,回苏大人,沈大人脉象虚乏,浮而无力,此乃重伤之状,好在尚有一口气在,下官眼下只能以人参将他这一口气吊着,尔后再为他验伤,但在此处不行,要抬回太医院。”

朱昱深吩咐一旁的百户长道:“阙无,将就着这刑凳,带人将青樾抬去太医院。”

唤作阙无的百户长拱手称是,随即自兵卫中分出四人,疾而稳地将沈奚抬走了。

朱昱深这才对苏晋道:“多谢苏御史,若非御史以命相阻,本王赶不及救青樾这一命。”

薄暝时分,暮风四起,朱昱深的一双眼在暮色里深邃得望不见底,腰间羌笛古意悠悠,羌笛上竟还挂着一条剑穗。

这剑穗苏晋认得,朱南羡也有许多,正是沈奚的三姐,人称沈三妹的四王妃送的。

可就算他是沈奚的三姐夫,自己就该信他吗?

苏晋不由想,自北大营往返宫禁至少要两个时辰,税粮贪墨案是午时过后才开始审,沈奚自甘领八十杖又是个意外,那么是谁竟能如此及时地将朱昱深从北大营请来代沈奚做主?

一念及此,苏晋道:“四殿下行色匆匆,想必尚有军务要办,殿下若脱不开身,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