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一时没有回话。

苏晋又道:“眼下圣上重病不起,朝局混乱,几桩大案过后,各部各寺都有要职出缺,三月的月选虽不至于提拔尚书,但工部刑部总该有侍郎上任。

“吏部文选司的主事章檬是你的暗桩,前两日我已问过他,说是三月刑部侍郎的任命由吏部,内阁,与三法司一齐定夺,但朝中可担任三品侍郎的官员少之又少,因此曾友谅拟的刑部侍郎备选名录上只有一人,你猜是谁。”

沈奚眸色未动:“长平小侯爷,任暄。”

苏晋道:“不错,正是他。”

任暄原任礼部郎中,两年前自请去了吏部。去年朱景元提拔朝臣时,他便自吏部郎中升任至吏部侍郎了。

说起来,任暄从礼部到吏部还与苏晋有些渊源。

当年苏晋在京师衙门任知事时,任暄曾找她为朱十七代写策论,后来代写一事被朱悯达识破,任暄怕自己被牵连,便将苏晋的策论原本呈交刑部,以撇清干系。

任暄本以为凭朱悯达的苛暴,苏晋得罪到东宫头上是在劫难逃。谁知后来她非但无事,还被提拔为御史,加之此事后,朝中人渐晓得苏晋与沈奚朱南羡关系匪浅,任暄得罪得起苏晋却得罪不起户部侍郎与十三殿下,迫不得已,只好转而投靠与东宫对立的朱沢微,去了吏部。

苏晋道:“当年我代写一事东窗事发后,十三殿下怕太子殿下仍因此事责罚于我,去十七那里翻找证据,竟找到了任暄昔日为各宫殿下牵线用的紫荆花帖,上头还有任暄的亲笔。后来殿下他查朱十四,也自朱十四那里找到同样的密帖。这些密帖里头都藏着策论,当年害死过不少代写的人,十三殿下将其整理之后,全都交给了我。”

自然,朱南羡当时的意思是,这个任暄既然得罪了你,那么且将他的把柄交给你,倘他再招你惹你,办了他便是。

沈奚却道:“朱沢微既意属任暄做刑部侍郎,这些密帖呈上去,他大可以不认。”他顿了一下道:“要紧的是,谁将你提到月选的名录上。”

苏晋道:“我当年初入翰林,曾跟着如今的大理寺卿张石山张大人修过半年《列子传》,算他半个学生,我打算去请他帮忙。”

沈奚点了一下头,他仍是没什么神采的样子,但好歹较之晨时镇定一些了:“刑部左侍郎的任命虽由三法司来定,但刑部无人,定夺|权实则是在内阁,都察院,大理寺,与吏部手上,其实,就是看柳昀的意思。”

吏部自然意属任暄,大理寺则会点名苏晋,两边僵持,决定权就落到了内阁与都察院手里,柳朝明既领内阁又是都察院首座,最后竟是要看他的脸色。

沈奚轻声道:“你是要与柳昀相商吗?”

一盏茶早已在苏晋手中握凉了,她看着微微晃动的茶水,须臾,将其放下:“我与他已道不同,不会再有求于他。”

沈奚垂下眸,一颗泪痣幽暗有光,须臾,他道:“也不该在这时。”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苏晋却听得清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