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没吭声。

余美人好歹是朱景元的嫔妃,他可以做到对朱沢微一党的人手起刀落,但要对一名无辜之人动手,始终于心不忍。

柳朝明又道:“殿下不记得当年苏时雨落水,随你跳下云集河的两名侍卫了?”

朱南羡的眸色彻底沉下来:“秦桑,动手。”

“是。”秦桑应道。

当年他秉着一念之仁,将那两名或许知道苏晋是女子的侍卫送去西北,岂知其中一人半途被朱沢微捕获,尸体在荒郊烂了半年才被找着。

秦桑挟住余美人的臂膀,要将她拖拽出栀子堂。

这时,一旁隔间的门开了。

余美人认出从隔间出来的,正是掌刑罚大权的苏侍郎,惊骇之际也不知从哪儿提了一股力气,一下挣脱开秦桑的挟持,跪匍过去,扑倒在苏晋脚下哭诉道:“苏大人,求苏大人救救卑妾,求求您跟太子殿下,跟柳大人说,卑妾当真不知道谁是阿雨,谁是谢家的,当真不知道……”

苏晋一听这话就愣住了。

这是——朱沢微已知道她的事了?

余美人哭得悲痛难当,可苏晋看了看朱南羡与柳朝明,一时之间竟没开口为身下这个无辜的女子说话。

不是没有悲悯之心。

皇权之争如嗜血旋涡,当中风浪如刀,他们与朱沢微之间已不死不休,无辜的人若卷进来,只有被碾碎的下场。

“秦桑。”朱南羡又冷着声唤了一句。

秦桑拱了拱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径自将余美人扛了出去。

堂门掩上后不久,外头便传来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堂内三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儿,秦桑进来禀报道:“殿下,余美人已薨逝了。”

朱南羡道:“嗯,传令宗人府,给她晋个位分,厚葬了。”

秦桑称是,又道:“只是方才卑职扛余美人出去时,外头跪着的礼部罗大人忽然晕过去了,也不知瞧见了多少,殿下可要卑职去礼部打声招呼?”

“不必了。”朱南羡道,“他挑在这时候晕,还能瞧见什么?”

柳朝明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犹自发怔的苏晋,问了句:“案子汇总写完了吗?”

苏晋的目色仍是黯淡无光的,她安静了许久,才回道:“已写好了,殿下与大人是眼下就要过目吗”

朱南羡略想了一下朱沢微送余美人来此的目的,说道:“不必,你先回刑部,我与柳御史还有事相商,晚些时候自会看你的奏本。”

其实苏晋知道朱南羡要与柳朝明相商何事。

而今朱沢微手里,唯一的,最要命的筹码,便是她的身世了。

可叹她当初本着为民请命的志向入都察院,而今却有无辜之人因她冤死。

如果她身为女子跻身朝堂本来就是离经叛道,那么今日她所处的局面,究竟是与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驰,还是这是她的必经之路?

苏晋应了声:“好。”慢慢地将手里的奏本与案宗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