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美言,为何不察焉察焉,就肯为学生帮忙,这是因公还是为私?而今学生薄有微名,真说得上是众好之矣,诸位大人此番对学生考核,更不知是因公还是因私?”

“放肆!”

王宗沐沉脸喝道:“今日考核何有私之一说。”

曾渔胸中还有块垒未吐,干脆说个痛快,朗声道:“通过补考进学,自弘治以来,代有先例,乃是学道官为国选才补缺拾遗,但经补考进学后却还要受按察使司考核,学生应是破天荒第一例,若学生补考有舞弊行为,按察司尽可将学生拿问,现在这样的考核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很尖锐,王宗沐脸上挂不住了,但曾渔又言之成理,前日黄国卿也这样向他据理力争过,所以一时也不好借官威压制,只听曾渔又道:“今日这样的考核,虽曰公正,但其实也会冤屈了寒窗学子,曾渔,狂生也,天生胆大,也正是这样,去年遇贼时学生才能虽惊不乱,既保住了小命又侥幸为朝廷剿贼立了功,学生虽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但当众作文却是不怕,可学生若是胆小又会如何,又或者对于当众作文很不适又会如何,那自然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神思既不属,八股哪里还能完篇,这在诸位大人看来,那肯定是不学无术蒙混进学的,革去生员功名那是肯定的了,然而,岂不冤哉!学生敢说,这样的考核有很大一部分生员通过不了,场屋号舍哪里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呢,相信在座的大人也肯定有不习惯作文时有人在旁边盯着的”

黄国卿见王宗沐等人一脸的尴尬,心想曾渔舒愤懑也舒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曾生,考核已结束,你不要再多说了,回客栈为即将到来的乡试专心准备吧。”

曾渔也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总不能把王宗沐、林润考核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敲山震虎这些事毫无遮拦地说出来吧,当下唱喏道:“是,诸位大人雅量非常,容学生说了这些狂妄之言,学生虽不敏,但读圣贤书,自问能做到不阿附权贵、不损人利己,学生在分宜教严阁老的大公子读书,还有人以百两纹银为酬,求学生引见严大公子以便进京能便宜行事,学生是一口拒绝,这些,大人们若肯细察,应该都是能了解到的。”

说了这些,曾渔一揖到地:“学生告辞。”携草稿大步下堂出仪门而去。

曾渔走了,学署大堂上一片沉寂,王宗沐等人深感这次对曾渔的考核是个大错误,大失颜面简直下不了台的是他们,同时对这个年少秀才还有点佩服,不是佩服曾渔这篇八股文精彩,而是惊佩于曾渔过人的胆色和言词的犀利

还是黄提学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起身向王宗沐拱手道:“王大人、诸位大人,午时了,就在学署这边用午饭吧。”

王宗沐等人如梦初醒似的,纷纷婉辞,下堂上轿回按察使司。

学署大门外人声鼎沸,忽然一静,轿中的王宗沐听得曾渔的嗓音大声道:“诸位朋友,诸位朋友,这就是我曾渔曾九鲤方才考核时作文的草稿,蒙宗师和王按察使准许,张贴出来请诸位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