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一路小心翼翼地开车上山,因为是上山的路,她越发小心,不过还好,通往山上的车并不多,开起来竟也算顺畅。

回到家,进入客厅的时候,她正准备上楼,就看到叶文茵和叶文敬一起出来,两个人说说笑笑的。

叶文茵乍见到叶天卉,也是意外。

叶文敬看了眼叶天卉,其实他现在也想买马票,想让叶天卉帮着看看,不过不好意思张口,况且他知道叶天卉和叶文茵不和睦。

当下便讪讪的,赶紧先走了。

叶天卉当即便准备上楼,谁知道叶文茵却突然道:“听说姑母要送给你铺子?”

叶天卉听了,看了眼叶文茵:“你消息很灵通嘛。”

叶文茵冷笑:“听说姑母的助理已经找到爷爷,准备要给你做交接手续,铺子都给你选好了。”

她嘲讽地看着她,语气中颇有些酸:“叶大小姐真是好命。”

毕竟,她当了叶立轩十八年女儿,那姑母也只是送她一些珠宝首饰,虽然那些珠宝也很是值钱,但可从来没送过铺子!

那可是好地段的旺铺,每年躺着收租子,好值钱的物业呢!

叶天卉笑了:“确实好命,不过文茵,你也别难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也是好命。”

叶文茵眼睛中便有了嘲讽:“我哪里比得上你,如今你得意风光,我拿什么和你比!”

叶天卉:“文茵,你知道吗,旺铺固然重要,但你却将拥有比旺铺更宝贵的东西。”

叶文茵狐疑地看着叶天卉,完全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天卉:“那当然是亲情了,血缘至亲的亲情!”

叶文茵微眯眼:“你可真会变着法挖苦我。”

叶天卉却叹息一声:“文茵,你我既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纵然实在是不喜欢你,但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我想着我和我爹地父女团圆,可是你却孤苦伶仃,对你,我终究不忍心,所以我帮你做了一件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叶文茵听这话,突然眼皮惊跳。

她提防地望着叶天卉:“你,你做什么了?”

叶天卉便对她绽开一个很大的笑容:“恭喜你,你即将母女团圆!”

叶文茵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叶天卉慢条斯理地道:“就在前几天,我收到一封信,我非常抱歉,我误以为这封信是写给我的,所以拆开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是好姐妹,帮你看看信也没什么,都不是外人,对不对?”

叶文茵神情就异样难看,她怔怔地盯着叶天卉:“她,你故意和她写信,她,她说什么了……”

她猛地意识到,之前那个亲妈还给她写过信,但自从叶天卉过来叶家,她就没收到过,因为事情已经暴露,她也就懒得理会了,根本没想起来那内地的亲妈。

不曾想,叶天卉竟然截住了这条通信的路子,和那内地亲妈联系上了!

叶天卉:“我来到香江,吃香喝辣,算是享尽了荣华富贵,你亲妈就是我的养母,蒙她自小对我照顾有加,我怎么舍得让她受穷,所以给她寄了五百港币,并且找人给她安排了蛇头,务必——”

她笑着道:“务必把她带过来香江,让她看看这花花世界,让她骨肉团圆,文茵,这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吧?”

叶文茵攥紧拳头,不敢相信地盯着叶天卉:“你,你太狠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天卉:“哦?我狠?叶文茵,你在说什么,那是你亲生母亲,其实她和你长得还挺像的,我把你亲生母亲接到你身边,你竟然说我狠心?”

叶文茵脸色煞白,指尖颤抖。

叶天卉太狠了,太狠了。

她想起之前叶立轸的话,他说叶天卉若得势,他们所有的人都将被这个女人踩在脚底下,他们必须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来对付叶天卉!

之前她其实还有犹豫。

她是想对付叶天卉,但是她并不是完全信任叶立轸,她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叶立轸身上。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她必须争取所有的力量!

包括顾志镡,包括叶立轸,包括顾家其它人,甚至包括叶文敬,所有对叶天卉有敌意的人,她都必须利用!

必须将她打压下去!

叶天卉欣赏地看着叶文茵那明显扭曲的脸庞,笑着道:“希望你母亲能早日来到香江,你们母女团聚,你马上就会发现,你们长得很像。”

说完,她也就不再理会叶文茵,径自上楼。

叶文茵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后背发冷。

她颤抖着摇头,她不要,她不要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内地妈!

那样,她假千金的身份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就是她的脸面啊!

叶天卉怎么可以这样,她这是釜底抽薪哪!

叶文茵浑身发抖,想了想,猛地起身,跑过去打电话。

*********

而此时的香江大学外,面对叶立轩那状若无意的问题,顾时璋停下脚步。

该来的总归会来,用修养压下来的怒气也终究会爆发。

他望着叶立轩,据实以告:“这次我从英国回来,我和她正式在一起的。”

叶立轩微眯起眼,他想起那一晚女儿抱着的毛绒玩具狗,那就是顾时璋送的了。

他已经特意研究过了,知道那毛毛狗是英国皇室和某个品牌的订制品,限量发售,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也怪不得当时他找遍了香江,都没找到那么一款。

顾时璋看着叶立轩,道:“但是我们认识很久了,至少在她回到叶家前我们就认识了,当时她初来乍到,一无所有,我们就认识了。”

“当时她还没认祖归宗,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其实我们是确认在一起后,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你女儿,这个我也没办法。”

他试着解释:“你应该想起来了,张林记外面,我之所以看她,是因为我认识她,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显然他在为自己辩解,然而叶立轩却根本不想听这个,他想起当时情景:“当时她和别人一起吃饭,但是你没有上前和他打招呼,你那个时候分明就是心存不满吧?”

顾时璋:“那个男人只是她的朋友,我并不在意,她有交朋友的权利。”

叶立轩:“你不在意?你在意不在意有那么重要吗?你以为你可以禁锢她吗?你以为她属于你吗?”

顾时璋听这话,微讶。

他的视线陡然落在叶立轩脸上,拧眉间,他想起叶步边的话。

他熟悉叶步边,那是曾经他倚重的老将。

他也熟悉叶立轩,那是他自小便认识的世交。

他从来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一点不像,无论是性情还是才能,无论是做事风格,还是长相。

一点都不像。

但是现在,他竟然觉得,他们像极了,他们对着自己说出完全一样的话。

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以及宿命一般的窒息感。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望着叶立轩,神情诚恳:“立轩,我希望我们能平心静气聊聊,你应该知道,我过来找你不是想激怒你,我是想解决问题,也希望我们能平心静气地谈谈这个问题。”

叶立轩:“谈谈?我们谈什么?谈谈你怎么哄骗我女儿吗?”

他盯着顾时璋,神情冰冷:“顾时璋,你欺骗我的女儿,从你和我戴了同一条领带的时候,你就清清楚楚知道了,你把我蒙在鼓里!你故意把我约出去,不过是向我显摆我的女儿竟然花了我的钱送给你礼物!”

顾时璋苦涩一笑:“立轩,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给你暗示,毕竟由我来说出这个消息,你必然会更加愤怒,所以我只能给你线索,希望你能慢慢接受,至于说到故意气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也没想到她竟然——”

他很无奈地道:“她竟然能买两条同一个品牌,又是差不多款式的领带。”

不过真是没办法,摊上了这么一个人,她就是这么做事的,他能怎么办?

只能受着了。

谁知道叶立轩听这话,眸底越发冷漠:“顾时璋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怨她了?你这是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了?她给你买领带她错了吗?”

顾时璋听这话,越发苦笑,很明显一向冷静持重的叶立轩,遇到女儿的事分明就是一个炸毛。

他无法容忍谁说他女儿半句不好。

他只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一个巧合,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道:“其实她这么做也能理解,她一定不知道我们认识,我想陪你一起去品尝咖啡,也是想和你拉近关系,希望我们能慢慢转换关系。

叶立轩拧眉:“转换关系?顾时璋,你想怎么转换关系,以前我们是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喊我爹地吗?”

顾时璋眼神越发无奈。

叶立轩:“至于巧合?你还有脸给我说巧合?”

他突然想起那天,叶天卉赌马,他以为她输了,特意以此来试探顾时璋,他却淡然以对。

这件事情背后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叶天卉的输赢,第二层是,也许他比自己更了解叶天卉的性情。

无论哪一种都是如此可恨。

他嘲讽地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世间少有的惊喜,我的好朋友诱骗了我的女儿!一个和我平辈相称的人,如今竟然不知羞耻地想当我女婿!”

他想想这事,怒气便无法抑制:“顾时璋,你是什么败类?你有脸吗?你欺骗一个小姑娘,她才多大,她从内地来的,她什么都不懂,你竟然——”

他想起往常种种,简直恨不得将顾时璋直接撕碎:“你竟然带她去坐缆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你还送她玩具,顾时璋,原来你诱骗女人的手段这么幼稚好笑,别人只以为你是风光霁月,其实你满脑子龌龊!”

顾时璋:“立轩,你生我气,我并不在意,我也能理解,所以你怎么说我都行,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我们在谈恋爱,情投意合,而不是你说的那样。”

然而此时的叶立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哪里听得进去。

他冷冷地道:“顾时璋,她是我失而复得的女儿,是我的掌心珠是我的心尖肉,我和你相交多年,结果你现在竟然觊觎我的女儿!我们平辈论交,你是她的长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有脸对她下手!”

“你就是仗着阅历和见识来诱骗她,她这么小,一直长在内地,性情保守,哪见过你这些花样,自然中了你圈套!”

顾时璋眼神越发无奈:“你要知道,你的女儿可是叶天卉,她像是随便中别人圈套的人吗,也许是我中她圈套呢?”

他中她圈套?

这话一出,叶立轩愣了愣。

顾时璋:“她若不愿,你以为有谁能勉强她吗?”

谁知道这话说完,迎面就见一个拳头袭来。

顾时璋没躲,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纵然是文人的拳头,却也挟带了愤怒的力量,顾时璋被击中的左脸瞬间浮现出红来。

不过他面不改色,看着叶立轩,道:“你可以打。”

叶立轩拎着顾时璋的衣领:“我打你怎么了,你不欠打吗?”

他磨牙:“那是我女儿,那是我女儿!”

顾时璋被他揪得几乎窒息,不过依然抿着唇,冷静地道:“对,你女儿,我没有否认那是你女儿。”

叶立轩声音危险而冰冷:“你不懂,因为你没有一个女儿。”

顾时璋仰起脸,有些艰难地吸了口气,之后终于道:“立轩,今天你对我无论是打还是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之所以对你尊重有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她在意你,因为她在意,所以我才在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人——”

他眸底泛冷,一字字地道:“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人能阻止。”

他重复道:“她就是我的,我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