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一步之遥,为何偏偏在此时选择辞师远游?

心中疑窦渐浓,赵嫣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与柳姬谈谈。

刚行至承恩殿门口,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倾倒声。

流萤呈来的新鲜糕点,刚要劝,赵嫣便止住她的话茬道:“母后只说不许她出门,没说不许我去看她吧?”

说罢亲自接过糕点托盘,推门进去。

一只靴将才迈进殿中,便踩到了一本仰躺在地砖上的旧书,远处还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纸笔书卷,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柳姬支棱着腿歪在窗边坐床上,正百无聊赖地掷棋子玩。

一枚白子蹦到了赵嫣靴下,她顺势拾起,将它补在了棋盘上的断点处。

柳姬挑眉,朝她看了过来。

“呵!这还没到清明节呢,殿下怎的就想起来看我啦?”

大美人一开口便夹枪带棒的,字字不提委屈,但字字都暗讽禁足殿中的无聊至极。

“想让母后放下戒心,总得需要时日。再说了,我这不一直在等你想明白,给我答复么。”

赵嫣被她逗笑了,将装着各色精致糕点的托盘置于案几上,随即规矩坐在她对面,“听流萤说你爱吃甜食,便让膳房多做了些。”

柳姬皱了皱鼻子,半晌,没忍住挑了一块蜜豆糕塞入嘴中,哼哧道:“我没什么好答复你的。既然已确定赵衍不在了,真相如何又有何重要?”

“若真这么想,你就不会冒险回宫了。”

赵嫣也不废话,取出那张曾与赵衍书信往来的名单,“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柳姬的目光从纸笺上一掠而过,不假思索:“不认识。”

“沈惊鸣和程寄行死了,王裕下落不明。”

赵嫣道,“死在太子出事前一个月。”

听到这话,柳姬那双玩世不恭的琉璃眼才微不可察地一颤,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捻起一块新的糖糕来。

柳姬撒谎了,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口如瓶。

赵嫣心知肚明,适时退让,从袖中取出另一张字笺抚平在柳姬面前——

是在沈惊鸣赠予太子的那本《古今注》中发现的字条。

“那我换个问题,这个‘拂灯’是何意?”

这一次,柳姬的目光在力透纸背的纸笺上停留了许久,神色几番变化。

她回道:“扑棱蛾子。”

“什么?”

赵嫣一滞,随即慢慢拧起眉头,“我并非在与你开玩笑。”

“我也并非在与你开玩笑,你没仔细读过那本《古今注》吧?”

柳姬已是不耐,咽下糕点道,“‘飞蛾善拂灯,一名火花,一名慕光。’①拂灯,便是飞虫,俗称扑棱蛾子。”

赵嫣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视作重要线索的,费尽心思去追察的纸笺,竟只是沈惊鸣随手誊写的飞虫别称。

柳姬捧着糕点,眼睁睁瞥见赵嫣缓缓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