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一言。

竟是就这么起身走了。

赵嫣扭头看着影绰帐纱外的那只药瓶,轻轻蹙眉。一颗心倏地从半空落到了底,说不出劫后余生的欢喜,还是悬而未决的余悸。

闻人蔺这一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赵嫣猜不明白,觉得自己脑子快要炸了。

东宫外,马车上的灯笼随风曳动,沁人的花香沉浮。

自入夜起,张沧的行径就颇为古怪。

他时而抬起佩刀出鞘三寸,以刀刃为镜,左右照了照粗犷的古铜色脸颊,又时而眉头拧成疙瘩,唉声叹气。

右副将蔡田抱臂靠着宫墙,看着身边这位愁眉不展的仁兄,终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自从蓬莱苑出来,就心事重重的。”

张沧的确有心事。

先前他送药时,撞见毒发的王爷怀中抱着一人。因那人身量纤细,王爷又举袖护得紧,是故他下意识以为那是个赴宴的女公子,只是那片露出的浅绯色衣角,怎么想都觉得眼熟。

直到张沧眼睁睁看着东宫侍从闻讯而来,将太子从鹤归阁扶了回去,他才一拍脑袋想起来:难怪眼熟呢,这不就是太子殿下的衣裳吗!

回过神来,八尺大汉张副将不由悚然一惊。

难怪王爷二十来岁了,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过!应酬时的舞姬不说,便是下面孝敬来的美人,他也从不多看一眼,一应打发干净。

却原来是投其所好投错了路,王爷喜欢来旱的。

千年老狐敢欺龙,那魄力,啧!

张沧震惊归震惊,但跟了肃王这么多年,嘴还是严实的。可这么大一桩秘辛压在心头,憋久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曲肱比了比壮实的肌肉,问蔡田:“你觉得我长得好看不?”

蔡田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眼角一阵抽抽,面无表情道:“见过门上的钟馗像吗?是你亲兄弟。”

张沧欲反驳,吸一口气,又重重叹出:“你不懂!”

“我怎的不懂?”蔡田奇了怪了。

“那我问你,明明你跟着王爷的年岁更长,为何王爷却偏生将我放在身边伺候?”

“因为你四肢发达却头脑粗苯,干不了传信刺探的活儿,只能留在王爷身边长随?”

蔡田忍不住说了实话,张沧自是不服。

“说你不懂了吧!那必然是我生得比你孔武英俊,更招王爷喜欢。”

说着,张沧似乎又发现了新的难题,飞扬的眉毛又瞬时耷拉下来,仰头对月唏嘘,“可我只喜欢大屁-股婆娘,只怕是……要辜负王爷厚爱了。”

“……”

蔡田撇头“呵”了声,白眼翻到后脑勺。

东宫的侧门就在此时开了,闻人蔺身姿颀长挺拔,踏着满地月色花影缓步出来。

宫墙下的灯火那样明亮,却映不暖他霜白的面容。

方才还信誓旦旦要“辜负厚爱”的张沧立即搓手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