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内侍陆续奉上文秤和棋篓,点燃兽炉中檀香。

如春的暖香中,赵嫣好奇问:“今日不讲骑射?”

闻人蔺示意她坐过来些:“殿下身子不适,骑射不急于一时。”

不知为何,赵嫣总觉得他那句“身子不适”别有深意。她下意识垂目,不自在挪了挪身形。

上弈课时,闻人蔺素来是一对二:他手把手教赵嫣排子布局,还能兼顾与裴飒对弈,饶是一心二用也从未有败局。

闻人蔺扫了眼不远处落子的裴飒,淡淡道:“六之十一。”

李浮遂按照吩咐,替他将白子落在相应的位置处,裴飒的断眉立刻拧了起来。

闻人蔺游刃有余,在赵嫣的对面落下一子,声音有些慵懒:“姓周的教到哪儿了?”

他好像从不会好好称呼周及的姓名。

赵嫣心中腹诽,执子托着下颌思忖片刻,回答道:“《孟子》《周礼》皆讲完了,迎冬前讲到《唐鉴·中宗篇》。”

闻人蔺颔首,一连点了“取义”“台谏见论”等七八个重点,随意道:“考题多半出自这几处,殿下着重温习。”

年底考课非同一般,所做文章甚至会交予皇帝过目,赵嫣这些时日受魏琰一案奔波劳累,不能静心温书,的确有些忐忑,惟恐水平不够露出破绽。

此番听闻人蔺这般说,便认真默记下来。

一旁的裴飒耳朵动了动,倾身想要偷听,却见闻人蔺漆沉的目光压来,波澜不惊道:“这步棋,世子可解出来了?”

裴飒对闻人蔺不敢不服,值得坐直身子,继续冥思苦想。

闻人蔺与赵嫣执子对弈,时不时就方才圈中的重点问答一番,大部分时辰是赵嫣在叙述见解,闻人蔺间或出言纠正,一个时辰转瞬即过。

赵嫣望着满盘黑白交错的棋子,抻了抻腰,只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充实。

“不错。”闻人蔺靠在椅中,含笑看她。

赵嫣总觉得他的目光不似从前凌寒淡漠,偶尔望过来时侵略性十足,让人莫名心跳发慌,便趁人不注意,警告似的瞪他一眼。

闻人蔺交叠双腿,坦然受之。

又温习了大半个时辰的书,用了些点心,方见周及裹着一身寒霜入了殿。

赵嫣未料他竟还能冒着寒风赶来,有些诧异:“周侍讲来了?”

“今日考核,臣不敢怠慢。”

周及解下斗篷交予内侍,端正如雪中松竹,撩袍跪拜道:“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赵嫣起身宽慰:“天雪路滑,情有可原,周侍讲快快请起。”

既然周及赶到,考课自然要继续的,赵嫣收了书便坐回自己的案几后。闻人蔺未曾离去,而是起身坐在一旁窗边的圈椅中,背映窗外的雪影,随意翻看下属递来的不要紧公文,大有监考之架势。

周及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倒也没说什么。

试题发下来,赵嫣匆匆扫了眼,惊觉闻人蔺先前为她圈中的那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