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暮色茫茫,寒意料峭。

朱府的后门悄没声息的开了,两个伙计一前一后,抬着一口小小的薄皮棺材。随后而出的青衫男子回望了一眼空旷寥落的庭院,沉默的掩上了门。

有个一身孝服的女子脚步匆匆,已经堪堪走到门前,正正迎上,急要向后退,却是避无可避。男子扶了棺从她身侧擦过,神情却是一片茫然,全然视而不见。

她一声“梅先生”已经走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看着他寥落的背影,那修长的手掌放在薄棺上,仍旧带着那挥之不去的温柔,却不知为什么,让人满心悲怆。

她不由微微抿唇,回看自己,虽一身孝服,却掩不住亭亭玉立……

死去的朱大小姐,活着的“绝代佳人”,不知你想要哪一个?咬了唇角一笑,她转身就走了开去。

………

西街本就极清静,又已经入暮,路边店铺的伙计打着哈欠关上门板,偶有赶路的行人脚步匆匆而过。四处都是空落落的。青衫男子和伙计刚刚进了街口,道边忽然多了一伙人,倒像是平空冒出来的一般。青衫男子微微一怔,看了那抬棺的伙计一眼,那两人却头也不抬,好似全不知情。

棺材是最简陋的材料,没有送葬的队伍,甚至没有一个送葬的亲人,扶棺的男子非亲非故,眉目却是异样的俊雅。等着看戏的众人全都兴奋起来,人越聚越多,男女老少围着棺材指指点点,骂这个横行霸道的大小姐,也嘲笑这个不明不白为人送葬的人。

一个小小丫头的死,当真有如此大快人心?只不过因为她是“朱大小姐”罢了。

有个一手遮天的奸臣老爹,难免有个横行霸道的恶棍女儿。朱勉是御前红人,所以朱眉锦便是苏州一霸……父女俩都是一水儿的天怒人怨,所以不管谁死了,也自然是皆大欢喜,人人都想来围观一下。

可是这并不表示朱大小姐可以随便死……她眉间殷红一点朱砂痣,就是朱勉红通通的官运,比最贵重的宝物还灵验。所以朱府可以大宅大院养着她,所以她可以胡作非为,但就是不能死。

可是,再不能死,也死了。

死了,朱砂痣再红,也没啥用处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朱勉竟会做的这么绝,竟连亲生女儿的尸首都不理。更没想到,朱大小姐风光一时,居然会落到如此凄凉下葬……这么鲜活的一条命,当真便这么没了吗?

他忽然眼眶微酸,急低了头,加快了脚步。

不曾成年便意外横死,又是女儿身,不能入朱家祖坟,荒野空旷处落土下葬,又在墓碑旁,错落的埋下七个石碑。青衫男子咳了一声,转身负手,向着众人:“朱大小姐福薄未过及笄,为求来世福禄,身上不会放任何金玉之物……而且,我在她坟前布了一个七星阵,若是有谁不怕家破人亡,魂飞魄散,尽管来。”说完了这句话,他便转回身,身后的人笑也好,骂也罢,再不理会。

谁也不知道七星阵是什么,可是名头够唬人,再说这葬礼的寒伧也是明摆着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