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皇帝下旨,暂且罢免刑部尚书余潮生的官职,在家闭门思过。其余邢州案的罪官,也一律受到惩罚。牵扯最大的几个,早已被大理寺抓进天牢,怕是只能在牢中残此余生。

紫宸殿中,余潮生亲手摘下自己的官帽时,左相徐毖手捧玉笏,目不斜视地垂眼看地,并没有站出来为自己这个学生求情.

另一边,右相王诠、尚书左仆射王溱等人也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从容不迫,仿若未曾插手其中。

唐慎站在三品官员的最前列,二品官员之后,他望着余潮生离开紫宸殿的背影,他忽然在想,余潮生到底知不知道,是谁害了他。

是王诠、王溱,他的恩师徐毖或许也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一把,与他撇清干系。

但真正让他得到如今下场的,正是他自己。

这世上当官不易,当奸臣不易,当好官更不易。

王溱从未说过,但唐慎早已猜出,为何自两年前起,王党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要摘了余潮生这枚徐党棋子。

两年前,赵辅病重,于龙榻上长眠不起,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连镇守西北的周太师都时隔多年回京,探望皇帝病情。但那次赵辅挺过来了,可从那以后王溱便下定决心,定要断了徐党的左膀右臂。

赵辅终究是会死的,这一天或许并不遥远了。

三位皇子无论是谁继位,都不会有赵辅那样的魄力,以一己之力屏除朝堂政见,推行银引司。当年,还只有银引司,如今更多了笼箱。前者早已显现出对世家大族的威胁,后者只需要数年时间,就可显出其改变社会的能量。

余潮生做的是一个好官,王溱要做的,便是一个奸臣。

唯有执掌大权,将朝堂上下变成一言堂,才可做想做的事,做该做的事。

好官不易,奸臣亦不易!

临近过年,邢州一案闹得盛京城沸沸扬扬,人人自危。先前西北大捷的喜讯被冲淡一些,再加上每日大雪封城,更显得这偌大的城池无比苍白冷寂。

唐慎奉旨进宫,离宫时,大太监季福送他出门。

唐慎道:“公公身子可还好。如今天寒地冻,当注意些身子。”

季福赔笑道:“劳烦唐大人挂心了。上次唐大人送来的药膏,可真是灵药。”

唐慎微微一笑。

之前唐慎送了纺织机织出来的新布进宫,第二天他就听说了,他刚出宫,首领太监季福就红肿着脸,出了垂拱殿。这事十分蹊跷,唐慎也不知道季福怎么突然就肿了脸,但他受到王溱的耳濡目染,想也没想,就把珍宝阁中最好的金疮药送进宫给了季福。

季福因为把唐慎比作阉人,自己扇了自己十巴掌,本来还对唐慎心有怨气。但得了这上好的金疮药,他心里的气消了点,就对唐慎有意无意地说了当日发生的事。

唐慎也十分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在赵辅心中竟有如此地位。

当日,唐慎就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到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