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风凉,陶筝打了个喷嚏,陈书宇也打了个喷嚏。

……

回到家,暖灯大亮,陶筝换好拖鞋,转头看见储物间里晾的整整齐齐的自己的被罩。

抬头去打量丈夫时,才发现他眼眶泛红。

心一下就软了。

这几个小时她在睡觉,那他是怎么过的呢?虽然没有给她发微信、打电话,但……

表情软下来,她拐进开放式厨房,烧了一壶热水。

又温两杯牛奶。

他跟过来。

她从微波炉里拿出温热的牛奶杯,递给他。

两人隔着桌子相对,默默喝牛奶。

像两个闹了别扭,想和好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小学生。

抬眸盯住他眼睛。

男人也望过来,完全不知道他好奇打量她时,眉毛微微挑起,眼睛红彤彤的,委屈巴巴。

他公司里的人如果看到往日严谨又冷肃的财务部副总,在家时有这样一幅面孔,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样。

嘴角有笑意想要牵起,她忙死死压住,硬是板起脸孔不露分毫。

他时不时看她两眼,安静喝完奶,乖巧放下杯子。

她探臂捞过空杯,与自己的一起放进洗碗槽。

回头见他还站在那儿看她,之前的气总算消尽了,想开口调侃调侃她不过是离家出走睡了一觉,他干嘛一副老婆不要他了的样子,还哭。

陈书宇却先开了口:

“我刚才看了部很感人的电影,《忠犬八公》,你看过吗?

“要不要一起看?”

“看——” 陶筝下意识要回答看过,转念忽然怔住,再看他眼睛,忽然明白他那双桃子眼,跟她离家出走半点关系没有。

她方才发那顿小脾气,对他来说可能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既不影响他在家磨刀,也没影响他周六晚上熬夜看电影。

他既不觉得需要好好反省她为什么发脾气,也没担心这一晚的事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在他眼中,她的行为大概就像小女孩儿没吃到糖的哭闹——不用哄也不用管啦,反正哭一哭她就会好了,然后忘记这块糖。

她的哭,和‘这块糖’,都无伤大雅。

无关紧要。

这层认知令她梗住,有什么东西冲上大脑,又化为乌有。

“那我去开投影,我再陪你看一遍。”他没听出她未尽的话,也察觉不到她的情绪,还以为她是说想看。

陶筝看着男人走到客厅沙发边,开了投影,才干巴巴说:

“不看了,睡觉吧。”

陈书宇也无异议。

躺在床上,她将自己的被子团卷抱住。

15厘米前方,陈书宇面朝上,睡的笔直——

双手交叠覆在小腹上,双腿老实并拢似被束在被子里不能动弹。

秋被边缘压在手臂下,平整没有起伏褶皱。

像殡仪馆棺材里等待亲属瞻仰遗容的尸体。

陶筝原本是个跟男生一起吃面,男生对面馆老板说自己不吃荷包蛋,忘记问她吃不吃。她就会觉得男生自私自利,不尊重她、不关心她,因而生气的人。

可现在呢?

她的吵闹,她的诉求,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被他默认为,是这个家庭里无足轻重的小孩子玩闹的?

她心里阴雨霾霾透不过气,忍不住推了推陈书宇,说:

“你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不会寂寞,为什么还要娶我呢?”

这样的夜晚,一个月未见的夫妻二人,为什么没有拥抱,也没有爱抚?

他没有性需求要与她一起满足吗?还是他已经靠别的渠道宣泄过了?

连她闹脾气半夜离家出走,他流泪都不是为她而流!

两三分钟过去了,陈书宇没有出声。

陶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长叹口气,皱着眉生闷气。

却又听到他说:

“天都快亮了,晚上人比较情绪化。

“而且你累了一个月,需要休息。

“明天睡醒就好了。睡吧。”

“……”陶筝。

长夜漫漫。

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