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被血浆溅到身上的人又不是你。

这句话出来之后,因为和她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大家都安静不语,她话里的信息太多,又很暴力……

什么叫做被血浆溅到身上……难道她被血浆溅到身上过……然后不能照镜子不能看到太阳吗……这也太惨了,有人看向虞渔那张脸,心中也不知怎么地,就为她的遭遇感到起同情来。

可她为什么和周子雯这么说……难道……

有人忽然想起来。

“难道是两年前的绑架案吗?”有人喃喃自语。

一道声音出来,引起了旁人的思索。

大家想起来了,两年前确实在江城出现过一桩震惊全城的绑架案。

当时这件事还在圈内闹得人尽皆知……其中一个主角便是周子雯。

不过劫匪绑架了两个孩子,除了周子雯以外,还有一个姓虞,是虞家的女儿,但是因为虞渔存在感向来很低,加之那次之后,她的心理疾病变得特别严重,所以露面的机会就很少。所以大家好像只记得周子雯因为那次绑架案遭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完全不了解另外一个人是谁,又究竟遭受了什么。

可原来是面前这个女孩么?

听说她是瘦了,可她现在体态匀称,看起来完全不像胖过的样子。

那次绑架案究竟给她带来了怎样沉重的打击啊。

大家看向虞渔的眼光便发生了改变,又默默在观望中记下了她的名字——虞渔。

而周子雯惊恐地看到,虞渔在说完刚刚的话之后,本来就雾蒙蒙的眼眶,水光竟然在慢慢增多。

她要哭?

周子雯想到那时她让韩昌柏抱她出去的事,因为那时候只有虞渔知道她还有力气,她后来听警察说虞渔差点被当成人质……还好狙击手的子弹比那人的手快,虞渔才没死。周子雯心中为此感到后怕,后来她还给虞渔打过一次电话,跟虞渔说她是突然虚脱了,所以才没力气的,她怕虞渔出去乱说话,坏了她的名声,尽管周子雯一直都清楚虞渔是个乌龟性格,根本干不出什么在外面抹黑她的事情,可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打了个电话过去,当时虞渔也没说别的,只是说她能理解,便挂掉了电话。

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旧事重提。

而盯着虞渔看的围观者们,看到她眼眶微红,忽然内心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产生了某种在他们身上少见的共情心里。这种共情不是因为他们同理心强,只是虞渔那副模样太有感染力了。或者说,他们只是见色起意,被她的脸迷惑了。但是没办法,她如今太漂亮,太美丽。

但虞渔哭,半真半假。提到那事,尘封的心门一打开,确实有些过敏。

泪腺因为过度的刺激而发生了失控,她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虞渔也不擦眼泪,就任由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周子雯急忙说:“你怎么了,哭什么?”

张乾岁也找了一盒纸巾递到虞渔面前,陈芝方离得近,看着这一幕,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可虞渔没接那纸巾,张乾岁的手伸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周子雯便扯过一张纸给虞渔擦眼泪,虞渔顺从地任由周子雯帮忙擦眼泪,就好像和她姐妹情深一样。

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周子雯手在抖。周子雯紧张什么呢?

虞渔抬头看周子雯,周子雯隔着柔软的纸,感受到被泪水沾湿变得绵软的纸划过她白腻的颊边,周子雯手便抖起来。

一来因为这特殊的质感令她起了一层鸡皮疙,二来则因为那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敲打她。

她忽然害怕虞渔嘴巴里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字眼,让她再难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果然,虞渔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着她。

明明擦掉了眼泪之后,那眼睛却又重新聚集起水光。

湿漉漉,雾蒙蒙,我见犹怜,就连正处在心焦阶段的周子雯也忍不住心里打起了鼓。

张乾岁坐在边上,只觉得一股气冲到脑袋尖,然后便使他绵长地漂浮在天空上。

他盯着虞渔的侧脸,竟一瞬也移不开视线。

果然,虞渔说话了:“子雯姐你真好,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周子雯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正要收回那给她擦眼泪的纸巾,虞渔却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虞渔的手软和,温热,握住她的时候,像是幼嫩的茅草缠绕她的手腕。

两人靠得近,又都是美人,从远处看真是赏心悦目,就是虞渔说的话不太符合语境。

可也就周围的几个坐得近的人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再远的人便听不到。

“姐姐知道,被人的脑浆糊在衣领上,是什么感觉吗?”

“每次想起来,我都感觉脏死了。”

她又望向周子雯手里攥着的那张纸,用眼尾凑上去挨了挨。

再抬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带着某种让周子雯从未在别的女孩眼里看到过的情绪。

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焰,散落在无边的草原上,那里头有着一种燎原的劲儿。

“要不是你……”

周子雯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用了点力,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想让虞渔别说了,虞渔便也会意了似的,停了下来。

虞渔松开手,周子雯便也松开手。

被虞渔这么盯着,周子雯只觉得有股莫名的压力加在身上。

“子雯姐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对不对。”

周子雯这个头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只是虞渔的眼神很快收起了那些过度的情绪,她一垂眸,再次看向周子雯的时候,眼神干净又清澈,好像想到一茬便说一茬似的:“我想起来,子雯姐的表哥,是不是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呀?”

周子雯的表哥就是苏茂成。

周子雯不清楚虞渔忽然有头没脑地提起这个想干嘛,但是出于某种危机感,周子雯还是点了点头。

虞渔又说:“如果你让他送我一部戏的女主角,我就当忘记之前那件事好不好?”

一部戏……的女主角?

周子雯脸色变换,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

“他的公司他自己做主,我也拿不定注意,还有你要进娱乐圈吗?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虞渔朝周子雯勾了勾手指,示意周子雯凑过来一点。

一股热气传进周子雯耳蜗。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带着一丝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对她说话。

可虞渔将脸拉开之后,大家却发现周子雯脸色变了。

刚刚虞渔说的是:“姐,我是在通知你,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把你的韩昌柏抢走,我忘记跟你说了,不止你暗恋他,我也暗恋过他。我问你知不知道被脑浆溅到身上什么感觉?是在告诉你,这是你欠我的,你给我我要的东西,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要是你不愿意,结果就参照前面我说过的。你以为我拿不到一个女主角吗?”

周子雯这才领略到虞渔对她的恨意来。

从她颤抖的声音,从她的眼泪,从她那平静中带着几分起伏的话语里。

若是说此前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虞渔外貌的基础上震撼了她以致于她的行为举动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听到这话之后,周子雯瞬间便清醒过来。

凭什么?她虞渔算个什么东西?把韩昌柏抢走这几个字已经完全触动了周子雯的神经,反应过来的周子雯脸色已经变了。

为什么她要对虞渔让步,虞渔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土包子,就因为瘦了变美了,就以为能抢走她看中的东西,甚至在这里语言威胁她么?

这种不满夹杂着一些不甘心和轻蔑,以及清醒过来之后对自己盲目的自信。

她从小到大,就没被别人比下去过。

据周子雯所知,韩昌柏压根对女色没有兴趣,她想凭一张脸去引诱韩昌柏,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不看虞渔连的时候,周子雯尚且能在心里言之凿凿地如此打压虞渔。可一抬头,又再次对上虞渔那双眼睛,入目是她腻白的肌肤的时候,周子雯却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但是最终轻蔑战胜了理智。

周子雯朝虞渔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从口型说出了两个无声的字:“做梦。”

看到周子雯说出这两个字,虞渔弯了弯唇,什么也没说,侧过脸去望了望周围的人,最后猝不及防地转向张乾岁,与正在打量她的张乾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虞渔说:“好久没见了,小岁哥哥。”

虞渔从记忆里摸出这个称呼来,仿佛像是老朋友一样向他寒暄。

可对张乾岁来说,虞渔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记忆。

尤其是喊他小岁哥哥的时候,张乾岁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失衡。

这不对劲,他明明是喜欢周子雯的,他对自己说。

他向来觉得自己只喜欢清纯的类型。

可是当虞渔那双眼睛望向他的时候,周边的什么东西仿佛都暗淡着失去了色彩。

周乾岁有些艰难的问:“你以前这么喊我的吗?我们以前关系是不是还不错?”

要是关系还不错,他哪里会急着否认和虞渔的娃娃亲,然后将追周子雯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只是他望着虞渔,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虞渔还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对啊,我妈妈还说我们小时候有娃娃亲呢,你妈妈同你说过吗?”

女孩朝她一笑,便露出了糯白的牙齿。

明明只是很含蓄的一个笑容,可却因为一部分独属于她的娇媚,将张乾岁心中的什么仁义礼智全部一把摔得乱七八糟。

张乾岁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蛊惑了。

陈芝方看着张乾岁有些入迷的眼神,朝周子雯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她脸色难看,还没等陈芝方升起幸灾乐祸的心思,虞渔又说,“我小时候还叫陈芝方叫小方哥哥呢。”

陈芝方没留神,便也和虞渔对上了视线。

陈芝方以为自己能恪守自己的心呢。

可等虞渔站起身来,朝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语气缥缈又遥远:“我妈还说要是能嫁给你们随便一个人,我都捡便宜了。”

虞渔她妈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虞渔自己编的,她就是想玩玩他们罢了。

看着这房间里看戏的人神色各异,虞渔只感觉自己以后肯定是当主角的命。

因为她竟然也学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能表演起来了。

这多令人振奋啊。

虞渔还编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比如说她小时候也幻想过这些事情,比如说她以前还老想跟着他们一起放学云云,这两人自然不会说话来打断她。因为他们都已经看她看得呆了。

虞渔以为他们是光被她的外表迷惑住了,但其实不是。

因为虞渔在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很古怪的气质,她的眼睛很亮,角落里又好像藏着一丝阴暗的怯弱,但是被完全遮盖得严严实实,可是这种矛盾的感觉一旦存在,便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同。而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落地柔软,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弯刀一样。

虞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拥有了这么大的勇气,大概是在看到她们的瞬间,便让虞渔回忆起了被当做是planB的无止境的自我厌烦的境地,于是那种自我剖析和自我审判便变成了另一股强有力的、带着一股子别扭的自我释放。

说完这些胡话之后,虞渔只觉得太爽了。

她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喉头便一阵发痒,于是她端起那杯粉色的饮料喝了一小口,才把这痒压了下去。

周子雯看到陈芝方和张乾岁看着虞渔目不转睛,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不过虞渔很快把话说完,便不想呆在这里。

她自己起身,朝着角落里走,然后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苏叠还不久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苏叠:【两天之后吗?】

虞渔:【是啊,我想看xxx,可惜开业活动过了是吧】

苏叠:【那我八点半在这里等你,定位,你来了告诉我,我出去接你】

虞渔:【好啊】

虞渔和苏叠聊着,半点没管身后那一群人对她的好奇。

对陈芝方和张乾岁的话说完了就说完了,她又没打算对他们负责。

虞渔走了之后,周子雯凑过去和张乾岁说了两句话,张乾岁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但是很快和周子雯说起话来了,也就逐渐把视线重新放在了周子雯身上。

而陈芝方过了一会儿就端着虞渔喝过的那杯荔枝酒精饮料朝着坐在角落里的虞渔走去。

张乾岁看到了,皱起了眉头。

“还喝吗?”

虞渔抬头看见陈芝方那张笑脸,忽然觉得他笑起来有点风尘味,陈芝方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君子端方的长相,清秀。小时候陈芝方因为瘦弱,一度收到过不少男人的情书。

虞渔:“不喝了。”

“你刚刚说你妈说让你嫁给我,真的假的?”

虞渔:“我记不清了,但应该是真的吧。”

虞渔盯着手机看,和刚才在那边的态度完全不同,看起来完全不像搭理他。

但是声音还是柔柔的,所以又给了陈芝方一种错觉。

“那你也想?”

虞渔摁熄了手机屏幕。

在角落里,在这寂静中,女孩朝他投来目光,大概因为这里只有两个人,所以虞渔朝他笑的时候,陈芝方感到和在那边完全不同的感觉。

“怎么啦?你想和我谈恋爱啊?”虞渔一问,支支吾吾地就变成了陈芝方。

虞渔看着陈芝方的样子,想起以前还对陈芝方有过好感,她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杂食动物,好像什么都能看上,不过也难怪,要是陈芝方离她远点,再带上点疏离的笑容,还真的就是长相秀美端方的君子了,可惜他现在眼里带着一股急切的讨好味道,说出来的话也轻佻,实话实话,虞渔简直看不上一点。

于是某种坏心思作祟,虞渔对陈芝方说:“可我妈说,陈家给我们的合作没有张家多,所以她让我和张乾岁打好关系。”她的话脆生生的。又手臂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自下而上看他。

明明穿着包裹严实的风衣,但是却硬生生因为她的话和神态,显出一股所谓的娇艳来。

她眼睛总是水汪汪的,这么朝上看的时候,下眼睑也更显得圆润。

听到虞渔的话的时候,陈芝方下意识心里不爽。

什么叫他们家比不上张家?

只不过领域不同,所以能给虞家的合作少了,陈芝方比张乾岁还大一岁,从小又经商头脑,也不是陈芝方看不起张乾岁,只是张乾岁那脾气,在圈子里牛一牛也就算了,要是放到生意场上去,如果不是她父母给他打下的靠山,谁都不愿意多看他两眼。

脑子里一瞬间百转千回。

可再对上虞渔的眼睛的时候,陈芝方只下意识恨不得在心里把张乾岁在朝下面踩一踩。

回过神来陈芝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是虞渔又用那种水润的眼神盯着他,并且对他说:“而且我也知道张乾岁喜欢周子雯,可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你后面跑,你都不记得啦?”

虞渔小时候跟着张乾岁屁股后面跑得多一点,但是吧,陈芝方肯定不记得了。不然怎么虞渔一说完这话,他脸色就柔和下来了。

“陈家也不比张家差,只是我们的产业……”

虞渔没等他说完,便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那杯粉色鸡尾酒。

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了他的食指,陈芝方的手颤了一下,好在没让杯子倾倒。

虞渔指尖的温热还留在他的食指上。

“我知道,陈芝方。”

她又不喊他小方哥哥了,喊他陈芝方。

“知道啦。”她喝了一口饮品,又望向她,手捏着杯子累了,又把杯子交给他,似乎是让他帮她拿着。

陈芝方以前哪里做过这种服侍女人的事,只不过虞渔的手一递过来,他对上虞渔疑惑的眼神,便下意识埋怨自己动作有些慢了,又好像受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的蛊惑,他便又接过了那杯饮料。

“反正我都听我妈妈的,我妈妈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又不知道。”她垂下眸子。

陈芝方握着还带着虞渔温度的玻璃杯,只觉得心脏一会儿跳得很快。

怎么虞渔把杯子递给他这种小事儿,他都好像能从里面感受到一股喜悦似的。

可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虞渔这种女孩。

一句话,一个字,都带着一股蛊惑人的魔力似的。

一连串下来,陈芝方这种并不爱搭理或者宠爱女人的男人,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木讷了。

她脸上就应该露出不为任何东西而烦恼的满足的表情才是。

可她又左一句妈妈,右一句妈妈,显得好乖。

于是他想到虞渔的话。

“如果有一天伯母说陈家比张家还合适呢?”

陈芝方试探地问。

虞渔却又没有回答陈芝方的问题,只是手又去碰陈芝方端着的那杯果酒,可是只是捧着,没有要接过来,陈芝方感受到她手的温度在朝他凑近,他那只手指骨也僵硬起来:“真的吗?”

女孩的眼里好像有星星,真的用那种期盼性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熠熠生辉。

陈芝方有些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虞渔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面前到现在,没有那一刻陈芝方像现在这么感觉自己如此动作迟缓过。

虞渔的手还抵着玻璃杯,那股温热好像愈发明显了。

“真的。”

“我爸妈也打算让我做主公司里的一部分事。”

可虞渔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陈芝方什么承诺,她只是眼神稍微深情了些,好像碰到了什么难处,只是给他制造了一点虚拟的亲近的假象,只是微微展现了一点无辜——陈芝方就防线崩塌了。

张乾岁的视线朝着虞渔和陈芝方所在的地方瞥了一。

陈芝方怎么去了那么久?他和虞渔说什么了?

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周子雯也暗暗咬牙,她周子雯什么时候被人当做备胎过啊。

周子雯想起虞渔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忽然有些恐慌起来。

虞渔把指尖缩回衣袖里的时候,陈芝方盯得目不转睛。

“小方哥哥真好。”

她的眼睛里都快溢出星星了。

陈芝方感觉心脏慢慢当当,好像被面前女孩的笑容塞满了。

他伸手下意识想摸摸她的脸,虞渔却伸手捉住了她的动作。

“不可以哦,陈芝方。”她笑得睫毛弯弯,面颊透粉。

“只有女孩子才可以随便摸女孩子的脸。”陈芝方便想起虞渔捉着周子雯的手指往自己脸上摸的样子。

手腕处传来的力度很轻,她那微微翘起的指尖触及他的袖口。

陈芝方喉咙急速地吞咽了一下,他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昏了头。

“对不起。”他咳嗽了一声,有点狼狈地垂下了眸子。

虞渔看他失态的样子,心里的恶劣却在慢慢蚕食那些遗留的木讷。

男人怎么这么蠢啊。虞渔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说:“要我摸摸你的脸吗?”

说完之后,虞渔的食指轻轻划过陈芝方的侧脸。摸完之后,虞渔取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只是一下,可是陈芝方浑身都僵硬透了。便没注意到虞渔擦手的动作。

女孩朝她凑过来,那放大的过分娇艳的五官,却朝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

“你是想这样吗?”

陈芝方知道自己完了。

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完了。

虞渔收回手,却从手边拿起了手机,然后把微信的名片二维码露在了陈芝方面前。

“陈芝方,你还没加我微信呢?带手机了么?”

陈芝方急急忙忙回去到方才的沙发上拿了遗漏的手机,看着陈芝方这急切的态度,张乾岁心中愈发烦躁起来。

他一个二世祖,哪里是什么真的对周子雯非她不可,而只是刚好喜欢周子雯的脸,而周子雯又一直对他若即若离,所以他才好像一直对周子雯穷追猛打一样。

另外一边虞渔和陈芝方已经加上了微信。

虞渔说:“我以后要去海城上学,以后我们用微信聊天呀。”

陈芝方:“好。”

虞渔:“我过年才能回来呢。”

陈芝方:“我知道你的意思。”

世人都说女人喜欢脑补,其实脑补不分男女,只分对象。

比如陈芝方以为虞渔在向他暗示:我不在江城的这段日子,你要好好在我妈妈面前表现。

陈芝方当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他的人精属性,此刻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因为他脑子飘在空中,暂时下不来,虞渔一波接着一波,在网上只是用声音去迷惑别人,可是在现实中,加上她这张脸的加持,以及距离的靠近,她在网上练就的一切哄人技巧,在现在都发挥出了该有的价值。

很有效。

你看陈芝方晕头转脑的样子。

“我争取过年能请你爸妈吃饭。”陈芝方这么说了一句。

虞渔只当没听见。

她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芝方聊了一会儿。

刚刚的果酒好像上了劲,一时间脑袋也有些晕。

看着虞渔脸上泛红,陈芝方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虞渔:“好困啊,你给我拿个抱枕来,我想睡一会儿。”

虞渔声音泛着懒,陈芝方又当着一堆人的面在大厅里找来找去,找了一圈找了个几个靠枕,回到虞渔那儿,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让她盖着别着凉,还问虞渔要不要到下面的空房间睡一会儿,虞渔直接拒绝了。

而且她拒绝了还不要紧,入睡之前,还趁着意识清醒,眯着眼睛对陈芝方说道:“陈芝方,你能不能守着我?”她语气又懒又娇,陈芝方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了,看着虞渔微微眯起的眼睛,腻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她眼神还很水,可眯起来的时候,眼睛的线条朝上翘,太娇艳了,也太妩媚了。

也没有什么赘言,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你能不能守着我”,守着我几个字,仿佛对他很信赖。

陈芝方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气质,这种类似的脸。

他看着她如水黑发包裹着嫩白的脸,看她因为红晕而显得媚气的模样,陈芝方还真的没回去,而是找了个小板凳,靠着虞渔睡的沙发坐了下来,姿态有些滑稽,但并不妨碍他“沉稳”地坐着。

他还真的想起了和虞渔的一些往事,但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事,他小的时候对虞渔态度特别恶劣,而且一群小孩里他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逮着她欺负和逗她玩,具体的他记不太清了。

但是听虞渔说他好像也没那么恶劣。陈芝方对自己说,可能两个人的视角不一样,留下的记忆也不一样,可能虞渔觉得他还挺亲切呢?这样算来,他和她是不是也算青梅竹马了?

这么一样,陈芝方的脸上便涌现出两抹红晕。

他朝虞渔安睡的脸偷偷看了一会儿,心中只觉得异常爽利。

心里甚至有了要在生意场上给未来岳父岳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决定。

张乾岁在那边喊他,陈芝方发消息说让他声音小点。

过了一会儿那边一群人大牌玩真心话大冒险吵得很,陈芝方看虞渔睡的不安稳,沉着脸站起来到那边说:“声音小点,那边有人睡觉呢?”

“谁啊?”有人问了一句,下意识想,还能有谁,和他一起过去的除了那个叫虞渔的女孩还能有谁。

怎么睡着了他还守着他啊。

“陈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贴心了?”陈芝方睨那打趣的人一眼,走之前还让他们把声音放低点,别玩太久。

一堆人目送这陈芝方远去,消失在那个角落里,心中有些不得劲。

怎么小时候关系真这么好啊,都能当这人面睡觉了。

不过陈芝方态度也不太对啊,怎么好像那么照顾虞渔。两人到底什么发展。

在场好几个年轻男生眼神也止不住往角落里瞥。

周子雯看张乾岁脸色不太好,自陈芝方消失后,他也一直往那个角落里看。

牌打了两把就丢到一边,说:“不打了。”

虞渔是真睡着了,最后是被她妈妈迷迷糊糊喊醒来走到车上的。

车合上,外面有个人点了点车窗。

虞渔定睛看了一眼,是陈芝方。

看着对她比口型说“回家通知一声”的陈芝方,虞渔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

好困,陈芝方真傻逼。虞渔心中默念。

回去之后,虞渔洗了澡一脚睡到第二天中午,便告诉自己再也不能喝酒。

虞渔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掠过几个网络男人的微信,又略过了陈芝方发来的几条问候消息,点开了她妈给她发的微信。

江女士:【鱼宝,妈妈不介意你谈几个男朋友,但是一定要擦亮眼睛啊,好几个老家伙说让我给你推推他们家儿子的联系方式,说是小孩想认识认识你】

江女士说完,下面便分享了五六条联系人名片。

江女士:【你想加哪个?你自己随便看看,不想加就当没看见就行】

虞渔:【知道啦妈妈】

虞渔把和江女士的两天记录分享给了陈芝方。

没过多久,又转发给了张乾岁。

她跟着的消息是:

【陈芝方,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张乾岁,这些人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