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舒抬手拍了拍梁嘉词胳膊:“太紧了。”

梁嘉词哦了声,笑着松手,单手环腰,把她从台阶上抱下来,关心问:“真的病了?”

春舒摇头,实在没勇气告知,这是她撒的第一个谎,今后需要无数谎言弥补。

梁嘉词一改前面的态度:“生病了我带你去看,我认识人。”

“不是说这层医生不靠谱么?”春舒反问。

梁嘉词:“人不靠谱,医术靠谱。”

春舒笑盈盈的,就很奇怪,梁嘉词也不是刻意说笑话,每次都能被他逗到。她笑点挺高的,后来和他说过这事,也不知道哪给他骄傲的勇气,得意洋洋说她的笑点是梁嘉词,见梁嘉词就笑,爱得很。男人的话不要脸极了。

离开医院,梁嘉词带她去吃早餐,瞧见她状态不佳,外头晒,送她回学校。

确认关系后,没时间约会,正式进入考试周,不考试的时间里春舒就在图书馆,会在图书馆是因为放假倒计时一周教研楼常有组会,没有多余的教室能学习,梁嘉词便开始在每天图书馆预约位置系统开放时用手机抢位,保证春舒考完试晚上能有复习的地方。

晚上需要写文或者改剧本写论文,梁嘉词会陪着春舒,不忙就和几个好友去打球,似乎摸清她的习惯,在工作和学习时尽量做到不打扰。

球场里,梁嘉词笑得春风得意,轻松进了一个三分球,拍了拍手:“继续。”

叶资叉着腰喘气,走向休息的地方,拧了瓶水,喝半瓶才缓过来,看着场上似乎有用不完精力的梁嘉词,问:“这哥怎么了?兴奋成这样,平时懒人一个,不见得这么爱打球。”

撑着脸呆看的苗灵洙嗤笑一声:“他打的是球吗?”

叶资:“嗯?”

“人家打是的‘最近我谈恋爱了,对象是春舒’。”苗灵洙拿了瓶功能饮料抛给走向这边的沈知律,继续说:“这炫耀劲你还没看出来?”

叶资:“……”

前几天还郁郁寡欢的梁少女,现在仿佛春风中张扬摇曳的娇花,看得出在春舒那得到不少甜头。

裴奇胜体力也顶不住了,摆手说:“不打了,今晚还要去一趟实验室,得省力。”

梁嘉词没过瘾,手感刚上来,想再来几个球。

坐在苗灵洙旁边的沈知律看了眼时间,淡淡说:“九点半了。”

梁嘉词把球丢给叶资,拿起东西转身便走。

裴奇胜惊讶:“这是怎么了?我们中场休息三分钟都被念叨,你一句话比紧箍咒还管用。”

“图书馆十点闭馆,你说呢。”苗灵洙摊手。

赶着接人去了,叶资和裴奇胜对望一眼。悟了。

跑到门口的梁嘉词又折返回来,额前的发带已经卸下来,湿了的头发随意往后撩开,露出俊脸,骨像极好的脸上带的笑太刺眼。

梁嘉词:“老裴,我忘带宿舍钥匙,我去你宿舍洗个澡。”

裴奇胜找到钥匙抛过去,梁嘉词轻松接住:“谢了!”

四人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梁嘉词倒退两步,没正形笑说:“等舒舒考完试放假了,请你们吃脱单饭,记得空档期给我。”

这话说完终于走了。

“我一直都知道梁嘉词够高调够随心所欲,但对比今天一看,以前对他的认知还是浅薄了,谈恋爱后真特么……恋爱脑。”叶资搜刮一遍脑子里的词,不知道如何形容恋爱后得意摇尾巴的梁嘉词。

苗灵洙干笑:“我开始怜爱春舒了。”

几个好友对望几秒,良久,在心里叹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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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词把身上的汗洗得一干二净,路过落地镜停下来,确认几遍发型和形象才出门。

春舒出到图书馆门口,看到穿着黑T恤的梁嘉词,冲她挥了挥手,腕上是黑色的运动电子表,笑容痞气,瞬间吸引多数人的目光。

春舒走近,不太好意思,扯他袖子往下走:“太高调了。”

梁嘉词搂过她肩膀,笑说:“哪高调了?我就是来接女朋友。不习惯啊?”

被这一声‘女朋友’弄得脸红,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点燃她,似乎更燥热了,缩着肩膀,注意到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弱声说:“我会习惯的。”

如果她再多说一句不,梁嘉词立马顺着她的意思说好话,眼下这般乖乖又郑重的模样,心窝似是炖了一锅粘稠的糖浆,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热气,气泡破裂,空气中全是甜丝丝的香味儿。

一个没忍住,梁嘉词手压住春舒脑袋,一顿乱揉,掌心的触感软乎乎的,太乖了,太喜欢了。

“好了。”春舒偏头躲开,整理发型。

梁嘉词牵着她的手:“走,送你回去!”

春舒跟着他走最远的路回宿舍,估计压着点才会到宿舍区。

知道他们在一起的几人基于对梁嘉词的印象,不觉得他是纯爱战士,总下意识地认为他这个混球早把小姑娘哄骗得团团转,其实两人好后,最出格的举动就是他亲她的脸,规矩得很。

考完最后一科,春舒从考场出来,远远瞧见站在树荫下等她的梁嘉词,难得穿白T恤,冲她挥手,生怕看不到。

春舒和他回了他公寓,听说她父母亲管得严,假期多数时间在家照看弟弟,梁嘉词便要她过去住两天。

一整周,梁嘉词陪着她考试,一切按照她的要求来,没怎么陪他,现在他提议,春舒不忍心拒绝,对爸妈谎称留校三天处理社团工作。

春舒住的还是上次的房间,但多数时间和他待在客厅,听他说下一个故事的构思,静悄悄地看着他,听什么都觉得新奇,都说好。

梁嘉词也不会较真非要春舒和他推情节,平时推剧本几人一上桌,争上几架是正常的,阵营随时变化,觉得谁点子好就帮撑几句话,觉得点子烂的,戳着痛点贬。一个剧本能磨出来,几乎是推倒重建几轮,架吵上好几轮。推剧情是工作,同行几人吵归吵,下了桌离了本,照样是和谐关系。

某天下午,梁嘉词熬夜改完稿子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看到春舒打着赤脚游走在书架前,指腹滑过一本一本书脊。

昨夜空调坏了,客厅里除了窗外蝉鸣声,只剩老式风扇的吱呀噪音,空气中有太阳的暖味,白色的帘子翻腾、飘落,阳光被切出长条形状,落在地上,随着风,晃晃荡荡。

江都深夏不开空调热得不行,春舒耐不住,外穿着他的一件白色工字背心,侧面能看到胸衣,四肢过于纤细,想着这段时间吃得挺好的,怎么就不见长点肉。

“看什么?”梁嘉词出声打破宁静的画面。

春舒回身:“醒了?在看你都看过什么书。”

梁嘉词:“书类比较杂,你要是想看我给你整个单子,中文还好,你初入门外文还是要选一些译得比较易懂的书。”

“好啊。”春舒总是表现出对他的世界充满好奇的样子,且好奇度胜过对他。

“今天出门?我定了餐厅。”梁嘉词问。

春舒不乐意,走到电风扇前:“不了吧,刚考完试我有点儿累。”

她的体力支撑不了太频繁的外出活动,更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身体不佳。

梁嘉词讪讪说好,莫名的神情凝重。

梁嘉词和苗灵洙几人对过行程,出行定在三天后,到隔壁海边小镇玩三天两夜,春舒回家容易再出门就难,昨天和爸妈打电话说学校事情多,下周再回。

下午师傅来修空调,梁嘉词带着春舒到书房等,门板隔不住噪音,他拿来两个降噪耳机,两人窝在小沙发上一块儿看电影。

电影是他看过的,整个过程几乎全在看春舒。她缩在沙发里,抱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的光流转,情绪淡淡然的,很漂亮,也很喜欢这么近距离地看她。

晚上终于用上空调,梁嘉词非要给春舒涂指甲油,起因是苗灵洙在朋友圈秀为出行游玩特地做的美甲,春舒有些羡慕,和他说了几句,吃完晚饭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两瓶指甲油。直男审美,一个粉色一个红色,春舒怕翻车选了粉色,琢磨着淡色再怎么翻车也不会太明显。

春舒不相信梁嘉词的动手能力,紧盯着:“要不……我来吧。”

梁嘉词蹲在地上,一手环住她的脚踝,不小心又涂到指甲外,懊恼地搓了把后脑勺,坚持要做到底:“不是喜欢新鲜事嘛,下次我们也去店里做,先用我凑合一下。”

做完感觉丑萌丑萌的,春舒动了动脚丫子,忍不住笑出声。

梁嘉词处理完狼藉的桌子,把手上沾的料洗了几遍,两个指腹还是洗不干净,他回到客厅,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女孩,这几天似乎在他公寓里找到快乐,挖掘出许多有趣的东西,缠着问他一些傻傻的问题,有关文学、有关小说、有关乐队,就是和他本人不太有关。

梁嘉词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了捏脸。

春舒停住笑:“怎么了?”

“春舒,你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和我一起玩儿?”梁嘉词拖着脸懒洋洋地笑问。

春舒略微心虚,给出的回答很狡猾:“……不都一样?不都是你?”

这几天她努力不去表现内心的情感,还是有顾虑,不想真到结束陷得太深。

梁嘉词笑:“是,你说的对。”

随便吧,短时间内不会对他失去兴趣,那他就有机会。

春舒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心存侥幸想,开心地相处就好,等到真的要接受现实时,他们都不会受到太多的伤害。

“对了。”梁嘉词凑到她耳边,用鼻音轻笑,“还没过十二点,小春舒,生日快乐。”

春舒怔住,才记起今日是她的生日。

梁嘉词真的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两人全天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

弄好蛋糕,他捧着她的脸,使坏地捏捏:“回神啊,想什么呢?”

春舒思考缓慢,语气呆呆的:“忽然觉得好厉害,我活到十九岁了。”

梁嘉词笑:“傻瓜,什么语气?活到九十岁再和我炫耀。”

九十岁啊……太久了。

活不到的,她会死的。

梁嘉词点好蜡烛,说:“今天本来打算带你出门庆祝的,你不愿意,就订了蛋糕,许愿吧。”

看着眼前漂亮的蛋糕,又看了眼男人,随着年长,很久没正式地庆祝生日了,主要不想爸妈破费,而他放在心上了,这一刻,她真的想要许愿活到九十岁了。

凝视着烛光前挂着笑的男人,春舒心声混乱一番后,清晰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梁嘉词,我有点贪生怕死了。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特别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