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早就已经死了?

江茴一时僵在当场,脑中空白一片,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如今已是庆贞十二年,所以七年前他就死了?

她记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也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将那些黑暗的过往拿出来反复咀嚼,把自己扎得鲜血淋漓。

江茴痛恨那个自私又恶心的男人,他不配被称为父亲。

她也痛恨软弱无用的自己,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逼死,却无能为力。

江茴甚至想过,就这么熬着吧,等熬到自己好了,那个该死的男人老了,或许自己就能鼓足勇气站在他面前,将这些年的痛苦和曾经的耻辱一并奉还。

可是现在白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个承载了自己无数痛苦的男人,竟然早就死了?

好似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全都偏了。

江茴突然觉得腔子里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好似有风呼呼地刮,那些陈旧的过往如同沙砾拔地而起,纷纷扬扬,搅得五脏六腑都抽抽着疼。

她的脑袋也空荡荡的,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能言善辩如师雁行,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茴忽然冷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掉泪。

她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

“死得好!”

他早该死了!

那畜牲一辈子争名逐利,将前程名望看得比一切都重,到头来却落得一场空,甚至连自己辛苦考来的功名都没了,如此结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是他?

风风光光出门,落落魄魄回乡,想必江东父老也会怨恨他给老家抹黑,唾弃不止吧!

很好!

想到他晚年凄凉,生不如死,江茴心里就痛快。

师雁行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以后有机会了,去你母亲坟前上柱香吧。”

因当年江父混迹在京城,弃江母如敝履,连打发人带她回老家安葬都不肯,便只在京郊草草选地,对外宣称另择黄道吉日迁坟。奈何出殡当日江茴就跳了河,现场乱作一团,江平又很快被贬,自然就再也没人去迁江母的坟。

所以如今她还葬在京郊。

江茴的眼睫抖了抖,盯着水面怔怔出神,喃喃道:“如此甚好。”

母亲生前受了那般屈辱,死后必不能再入他家祖坟!

她用力抓着热水杯,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力量,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师雁行安慰道:“一事不烦二主,我之前已委托先生代为寻找,找到后会帮忙修葺,也找人做场法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坟茔坏成什么样了?

江茴听罢,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娘啊!

作为曾经的进士,江平的生老病死自有人调查后专门记录,所以查证起来并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