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十二娘笑望着他:“真的吗?”

“自然,千真万确。”

她垂手而立摇摇头说:“可惜我母亲早亡,也没有娘家的权势来给你支撑,你身在长安面对各种各样的权贵,如同手足被缚束,一定很辛苦吧。”

李嗣业凝视着十二娘,心中宛如江流涌动,又如潮水拍击堤岸。她说这话是意有所指吗,还是有长安的风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管她知道了什么,他都不愿意让她心中担忧煎熬。

他双手搂着娘子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话:“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都会遇到阻碍,但是无论有什么人挡在前面,我都不会害怕。因为家里面有你和枚儿。别的什么权势,财富,天下兴亡跟你们比起来都不重要。他们都不重要,真的。”

十二娘的嘴角洋溢起了笑容,他不知道别的男人会不会跟他们的娘子说这些,也许他们不会。十二娘相信,他的男人是天底下最特立独行的郎君,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真切地感受到他的不同,是一个从里到外甚至魂魄都与跟别人不一样的男子。

“我相信你,尽管你不会作诗。”

“没错,”李嗣业笃定地笑了笑:“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会作诗,不过没关系,这天底下的诗人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关系。”

他松开了十二娘的手,娘子快走两步来到门口,对坐在廊下缝制靴子的陈娘子大声说道:“把站在院门外的婢女叫进来吧,别总在门口站着,告诉她咱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想坐就坐,想站就站。”

陈娘子扔下鞋底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外驱散了那些围观取笑的婢女,把负手站立的道柔叫了进来。

李嗣业和十二娘并肩站在门廊下,廊前左转是用石膏砌筑的长廊架,葡萄藤缠绕攀爬满顶部。道柔低着头从架子下走过来到廊前,不曾抬头看那成串的绿葡萄一眼,连枯叶落在她肩头上都没有伸手去拨掉。

她站在十二娘面前低腰行礼:“奴婢参见夫人。”

十二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亲和地低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启禀夫人,奴婢道柔。”

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高耸的云朵髻倒像是收拢了翅膀的凤凰,摇曳着珠翠自有一种压迫感,仿佛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应是从宫里来的人,所受的调教规矩远远超过了一般人家的奴婢,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叫你过来只是告诉你,规矩只是外表,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如果你想着是本分,它就是本分。”

“你是太子派给阿郎的奴婢,那就做好奴婢的本分,去了外面你要时刻照顾好阿郎,回到家里你就可以歇一歇,多余的事情你无需去管,也不用你来做,明白吗?”

道柔换做了躬身,低头怯怯叉手:“奴婢明白。”

李嗣业吃惊地望着身边的娘子,没想到素日里温婉如玉的她,竟然也能表现出如日月当空般威严的一幕,实在是难以想象,让他不得不刮目重新看待审视她。

“好了,去廊下坐着吧。”

道柔老实地退下去,与陈娘子并排坐在了廊下,只是她的坐姿也端正如钟,从头到腰几乎是一条直线。让身边佝偻着背的徐娘子浑身感觉不舒服。

李嗣业扶着娘子肩膀回到了房中,他由衷地开口称赞道:“刚刚娘子那两句话,可真是厉害,令嗣业刮目相看。”

十二娘捂着嘴巴羞涩地笑了起来:“真的吗?我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

“我认为一点儿都不重,刚刚好。”

她低头又笑道:“我哪里会这么说,只不过过去经常跟着师父入宫给皇妃公主们贺寿表演,这些事情见得多了,那些御妻,命妇们教训下人的时候,就是这种口气,有些比这还厉害,我刚刚也只是模仿她们说话的口气而已。”

“那你就是模仿到了她们的精髓,连我听了都觉得很惟妙惟肖。”

李嗣业感觉娘子有这样的生**验,又有这样的演技,穿越到现代可以完爆一堆宫斗女主角了。

在家中用过午饭后,李嗣业决定到戴望的纸坊去一趟,这次在长安遇到的某些问题,他想向这位智囊征求一下计策。毕竟他曾经在官场底层摸爬滚打过,三观也和这些人趋同,所给出的策略更贴合这些人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