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宗新婚仪式,张扬奢侈,一度登顶娱乐和商界头条。接着,爆料也未停止过。说女方早些年潜规则上位,和几个资方权色交易,还有挖出她读书时在夜店的视频照片,画面不堪入目,坐在一位肥头大耳的富商腿上。

“大可不必为男方惋惜,这是这位公子哥第三次结婚,什么盖配什么锅,祝他们幸福99。”

岳云宗结婚的事,岳璞佪本就极力反对,父子闹崩,他早已发了话,任何消息都不要告诉他,他不想听这些糟心事。

那日,岳云宗是去请他出席婚宴,结果又不欢而散。

只是没想到,流言甚嚣尘上,热度最高的这两日,岳璞佪不知怎的,忽然病情恶化。

岳家那边传来话,老爷子可能快不行了。

问岳靳成,是否需要早做准备。

岳靳成淡声说,“岳家又不是没死过人,有什么好准备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次日早晨五点,岳璞佪过了。

岳家祖籍在香港,那边仍有不少关系走动,包括祖宅,很多繁琐的仪式和流程需要推进。

岳靳成是岳家接班人,所有人都已默认,所以他要亲身参与的事更多。一周连轴转,两地奔波,各种礼节道场都以他为主。

岳靳成倒也配合,磕头谢礼,守夜无眠,用心细致地守护岳璞佪棺木前的数十盏长明灯。那烛光黄淡凄惨,映衬出他神色中的冷清,看着是累得憔悴,孝子之心,众人皆感慨,父子情深,见者心殇。

这当中,心如油煎的当属岳云宗。

岳璞佪走得猝不及防,无人知晓具体病因。但有一点可是人尽皆知。

岳云宗执意要娶女明星,岳璞佪极力反对,父子二人闹崩裂。岳璞佪这个节骨眼上过世,和岳云宗无关系,实在说不过去。

且有流言传出,岳璞佪曾厉声发话,不想见到、听到任何关于岳云宗结婚的消息。可在他去世前两日,他卧室的红木桌面上,忽然多了一叠照片,全是新媳妇早年的放荡露骨的形象。

岳璞佪血压飙升,心脏犯了病,当场晕倒。

众人纷传,这些照片,是岳云宗故意为之,趁父亲外出晒阳光时,找人搁在卧室里。

岳家二少爷的报复之心如此深重,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如此一比对,柏丰幸而没有交到他手中,不然家业破败,迟早的事。

岳云宗苦不堪言,窝火得很。

现在他里外不是人,落了个弑父的罪名,再也洗不清。

傍晚,高僧又做了一次法事,岳家三兄弟身披白色素衣,面容哀戚。有媒体在外,见缝插针地偷偷拍照,尤其针对岳云宗。

法事结束后,岳云宗将岳靳成拦在偏厅,情绪激烈地质问:“那些照片,是不是你给爸看的!”

岳靳成睨他一眼,平静提醒,“父亲的棺木就在外面,你这么问,是嫌他老人家走得不够安稳?”

岳云宗气急败坏,“你少拿他说事,人都死了,还在这演什么无辜!”

岳靳成不与之争辩,素衣长褂衬得他越发清冷严峻。他气定神闲地拿出手机,无意扬了扬屏幕。

岳云宗瞳孔睁大,竟是在录音。

对,从他把他拦在这里时,岳靳成就已按下了录音键。

岳云宗再一次败给他的心思深厚,脸色苍白,“你,你,真狠。”

岳靳成微抬下巴,目光锐利,“我若不狠,怎么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二弟这话听来也可笑,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找个台阶下。别人又凭什么要惯着你。你记住了,岳璞佪不在,在这个家,以后,低调点做人。”

岳云宗不寒而栗,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隐有泪光,“父亲不是我害死的,照片也不是我给的。”

岳靳成冷声,“你一意孤行,人尽皆知,你做没做过,重要吗?”

岳云宗气息渐弱,“哥,你就这么恨我和爸。”

岳靳成厉声,“我不该恨吗?他不爱我母亲,却要和她结婚。婚后不尽丈夫之职,让她郁郁寡欢,含恨病逝。你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讲爱恨?你以为你的母亲有多高尚,卑劣的第三者,就别在这扮演无辜者了。”

岳云宗愤怒握拳,挥向他的脸。

岳靳成可以躲开,但他没有。

而几乎同一时间,门被焦睿打开,惊恐浮夸地大叫,“岳总!”

身后的媒体蜂拥而至,闪光灯对准惊愕傻眼的岳云宗。

混乱的葬礼终于结束,十天后,岳靳成从香港回到津城。

付佳希回来时,他趴在沙发上沉沉睡着。

衣服皱巴巴的,胡茬冒了出来,脸色疲惫,眼底下一片淡淡的乌青。

付佳希心疼不已,给他盖上被毯。

她放轻动作,刚要走,手却被用力拽住。

岳靳成睁开眼,双眸赤红,一颗泪,从眼角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浸落在沙发上。

他声音隐有哽咽,“老婆,我梦见妈妈了。”

付佳希蹲下,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离我好远好远,我拼命喊她,她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岳靳成哑声说:“佳希,妈妈是不是怪我做了很多错事。”

“妈妈不回头,是因为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她在这个人间,没有放不下的遗憾了。这些,都是你带给她的慰藉。”

付佳希毫不犹豫地抱紧岳靳成。

“妈妈会在每一个角落陪伴着你,比如,今天的好天气,寒冷冬天里的灿烂暖阳,甚至你闻见的一阵花香,都是妈妈冥冥之中的保佑。她希望你过得自由坦然,做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只要你快乐健康,她就了无遗憾了。”

滚烫的眼泪灼痛付佳希的手背。

一颗颗的,连绵成火焰。

岳靳成压抑低沉的哭声从她怀里弥漫而出,三十多年的苦楚,折磨,自省,拉扯,蛰伏,忍辱,重压,执念,尘土归元,彻底释怀。

岳璞佪头七那日,周小筠谢世。

早上七点,刘叔诧异,怎么这个点,还不见她出卧室,便叩门试问。几声后,仍没有回音。

刘叔推门而入,周小筠平躺,身上盖着百福被,双手搁在胸前,闭眼安详,面容宁静。

时空宛如停滞。

房间里,檀香清幽,扬尘在阳光中清浅起伏,衣柜里的衣服折叠齐整,茶具,香,经书,笔墨砚台,放置规整。

手抄经书,厚厚两沓,封页上写的是,赠:靳成。

这两卷经文,抚人戾气,静心凝神。

周小筠是放不下这个孙儿。

刘叔将她生前早已拟好的遗嘱拿出,周小筠的私人财物不多,几千万的股票基金折现,以岳嘉一的名义悉数捐出。

满苑这套私宅,留给付佳希。

“她唯一的叮嘱,就是希望你,照顾好院子里的那一池锦鲤。她说,她若哪天回来,也是在锦鲤池边,远远看着你们。”

付佳希顿时泪如雨下。

办完周小筠的后事,岳靳成瘦了一大圈。脸微微凹陷,苍白憔悴。发丧那日之后,他大病一场,高烧四天不退。

集团股价动荡,因频频传出董事长身体抱恙的消息,几日下跌幅度超过了7%。

高层董事急得不行,纷纷要来见岳靳成。

付佳希做主,交待焦睿,任何都不许来打扰他。

那段时间,诸董事对付佳希颇有微词,暗讽难听的话没少讲。付佳希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守着门,让岳靳成心无旁骛地休息。

绷太紧的弦,似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岳靳成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恢复,是高烧五天后。

睁开眼,见到的第一眼画面,是付佳希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看。

她察觉动静,缓缓抬起头,视线与他相对。

“醒了?”付佳希若无其事,语气平静,“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岳靳成试图坐起,但卧床多日,血液似凝固,乍一动作,头晕不稳。

“慢点。”付佳希托住他手臂,轻声,“岳靳成,你起来。”

时光仿佛倒流,重回两人谈恋爱那一年。

岳靳成事业遇瓶颈,遭遇前所未有的困难,资金链断裂,项目夭折,他在房间里颓靡挫败,一度想要放弃。

是付佳希,打开他紧闭的门,让阳光涌进。

也如此刻,她拉着他的手,清脆从容地鼓励:“岳靳成,你起来。”

岳靳成转过脸,安静地看着她。

付佳希容颜依旧,眉眼间却是能量充足的韧劲。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陪他淋雨。

一年级暑假,岳嘉一报名了学校夏令营活动,去往新加坡,要待小一个月。岳嘉一越来越适应群体生活,独立自主,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班级群里,老师每天都会发照片,岳嘉一似乎已褪去稚气,五官长相越发向岳靳成趋近。只不过,他的精气神更向上,是个小暖男。

付佳希啧啧感慨,“我真是何其有幸,当他的妈妈。”

岳靳成笑,“你的功劳。”

“我哪有什么功劳,生下他,养育他,是我自己的决定,他只管好好生长,不需背负任何职责枷锁。对了,帮我个忙呗。”

付佳希说:“你是不是有朋友是做保险的?我有一笔闲钱空着,给点投资意见?”

岳靳成挑眉,“怎么不问你老板?”

“我老板他只会投机倒把,风险巨大。”付佳希说:“从资产配置的角度,这一笔钱我想稳妥一些。”

岳靳成问:“多少?”

付佳希说了个数。

他着实意外,“这么多?”

付佳希从容平静,“多吗?还好吧,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呢。”

岳靳成失笑,“好了,我可以随时退休了,反正有老婆养。”

付佳希睨他一眼,“岳总,你现在吃软饭吃得很潇洒自得啊。”

“错。”岳靳成纠正,“是理所当然。”

付佳希竖起拇指,“为你的脸皮点赞。”

岳靳成一步一步走近,将她困于桌沿于怀抱间,低头商议,“也是,吃软饭总归不太好。要不然这样,咱们按次数折算。我呢,很好养。每个月在你这儿领五千块退休金,当然,我也不是白吃白蹭。”

付佳希忍笑,配合演出,详细询问:“接着说,洗耳恭听。”

岳靳成抓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上下轻轻滑动,“我每陪你一晚,便折现,按一百元一次算,可好?”

付佳希:“……”

岳靳成:“你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不会教你亏本。你有任何不满意,我无条件重新服务。”

付佳希哭笑不得,“你,你你你,真是世上独此一家的退休方式啊!”

岳靳成捉着她的手,撩开自己的衣摆,带领着,游离往上。

“放心,我六十岁的时候,这,这儿和这里,还是只给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