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说完这段话,喘口气,明显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身边站着的苏培盛提起汤壶给他倒了一碗参汤,他端起来用了,空碗放在御案上,继续说:“这第二件事,鉴于圣祖爷生前没有及时择立储君,以致于至今仍有谣言传朕继位不正,因此,朕已经写好了传位诏书……密封匣内,高藏于正大光明匾后,……”

冷硬的面容缓和下来,慈爱的目光从宝亲王弘历的身上,到和亲王弘昼的身上,到诸位王公大臣的脸上,宣布最后一件事:“朕身体不适,有宝亲王弘历监国。”

听着弘历跪下再三请辞谦虚,听着众位王公大臣对弘历的认同,雍正皇帝疲惫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还剩下的兄弟们身上,得到他们的回应后,艰难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雍正皇帝放下最后一件心事,强撑着身体检查弘历处理政务,却不由己地趴在御案上睡着了。

弘历给父亲盖上毯子,领着叔伯诸王大臣们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天,又黑了。苏培盛想要皇上吃点东西,小心翼翼地唤醒皇上:“皇上,皇上?用点晚食。”

雍正迷糊醒来,感觉浑身无力,烦到:“朕就想睡会儿,你又叫醒朕。”

苏培盛心里一酸,忍住眼泪强笑道:“皇上,用点儿晚食,奴才伺候你去暖阁睡觉。”

雍正最终没有回去暖阁休息。用了晚食,感觉有点精神,回来御案,继续批阅奏折。

他有预感,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可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可他的眼睛逐渐模糊,看不清奏折上的字了。

他换了一个眼镜,还是看不清。

他的心里响起一个闷雷,一抬头,目光发痴。

眼前,是父亲康熙皇帝的临终面容,是大哥、二哥,……在站在御案前含笑望着他,还有他的十三弟,甚至还有他万分痛恨的阿其那和塞思黑。

他们望着他,喊着他“胤禛”“四弟”“四哥”……

十三年了,自从登基做皇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烛火下,御案上,一堆堆待批的奏折高高垒起,雍正皇帝晃晃眼,想要继续批阅奏折,他的手在抖,他的耳边响起塞思黑·胤禩讥讽的话:“四哥,你还不累?”

“朕不累!”

他倔强地提起朱笔蘸着墨,眼前的字变得越发模糊,跳跃着变成一个个兄弟们临终的脸,他闭了一下眼重新睁开,看到的,还是兄弟们临终的脸,他们在对着他笑。

“四弟,你图的什么?”

“四弟,你休息吧。”

“朕图什么你们不懂。朕不要休息。”雍正皇帝板着脸训斥着,不管不顾地再次提起朱笔,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批写起来,门外一股夜风卷来,案上的蜡烛光一阵摇曳。

“胤禛”“四弟”“四哥”……伴随着一声声呼唤,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咳嗽声,烛火灭了。

那堆高高的奏折,从御案上倒了下来,散落在地砖上,浅淡的月光斜斜地照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