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寒确实是故意的。

旁边那么大空位,他倒好,手没从旁边伸过来,倒是从她手臂下穿过来,故意覆上她手臂。

男人挑眉,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想帮你洗。”

“不用,你出去。”

他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哪儿会洗碗!

她就没见过他洗过。

但显然他很坚持,江晚梓见拗不过他,直接从他手中抽出手,从他腰侧那边钻了出去。

怀里没有温热,男人低垂的眉眼暗了一下,然后拿起旁边的抹布,挤出洗洁精,开始冲刷碗筷。

江晚梓站在旁边,双手环胸,本来想看他出丑,结果发现他做这些游刃有余,好像做过很多遍一样。

江晚梓怔住,放下手,怔怔地看他动作。

几秒后,她眼露惊讶的视线从他手上慢慢往上走,最后落在男人那轮廓清晰硬朗的侧脸上。

厨房灯光明亮,投射在他发顶,阴影折射下来,沿着挺立的鼻尖,最后蜿蜒进紧抿的薄唇。

“你怎么会做这些?”

沈家下人多,那些家务活儿根本就不需要他做,加上他做生意常年在外,生活上的事不是由白奕处理就是由公司秘书处理。

但白奕能力很强,很多时候不管是业务上还是生活上,都能帮他处理得很完美。

因此,公司秘书倒是清闲不少,也极少跟在沈郁寒身边。

男人头也没抬,把碗中的泡沫放在水龙头下用水冲刷干净。

“学的。”

“什么时候学的?”

“你走的那四年。”

“……”

男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大的情绪,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心理医生说我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说如果我再不继续治疗和干预的话,会严重影响我的精神和生活,甚至会让我分不清和现实,然而……”

男人手中的活没停。

“然而,我却总是痴迷这样的状态,因为我一旦犯病,我就能看见你。”

“那几年太想你了,想到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你跟我生活的画面。”

“知道你不能吃虾,容易过敏,知道你喜欢吃牛羊肉,还喜欢吃蛤喇,我就一遍又一遍地跟厨师学,一遍又一遍地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虽然知道是假的,我却还是沉迷在那虚幻的世界里。”

“那时候,我喜欢坐在一旁看你吃东西,等你吃完后就收拾碗筷。我特别期待你能跟我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谢谢我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那些都是假的,不过是幻象。”

“幻象里的你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又怎么会说话呢?”

男人自嘲地笑了声,把最后一个盘子里的泡沫冲刷干净,叠放在旁边。

他两手垂下,背着她,江晚梓看不到他脸上神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极大的哀伤和悲恸。

那些回忆是美好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以此作为依据,又一遍又一遍地幻想她还活着,还能跟他一起吃饭的画面。

然而每一次的幻想,对他来说都是快乐又痛苦。

他总是深陷幻想着快乐,却又在半清醒中回归让他痛苦的现实。

沈郁寒声音落下很久,江晚梓久久的沉默。

她手指逐渐紧握成拳,垂下的眼帘中掩去隐忍的痛。

男人脱下手套转身,看着她,想把她拥进怀里,抚慰那四年的空洞和伤痛,可他没有资格。

他没有资格抱她,就像她昨晚对他说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可他还在奢望,奢望那一点点的可能性。

更奢望,她能对他有一点点的垂怜,让他还有机会拥有她。

男人伸出手,“晚晚,我不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你……”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孙芊芊的声音:“晚晚,周医生来了。”

几乎是下一秒,江晚梓转身离开了厨房。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目光滞滞地望着那只手。

他嗤笑了声。

他终究赢不过周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