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寒被推进去到被推出来,足足花了十个小时。

当时亮白的天逐渐入暮,天地被黑夜笼罩,江晚梓站在抢救室门口,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扇门。

冰冷得毫无人性。

直到那扇门微动,最后被医护从里面推开,江晚梓才回过神来,搭着小巴的手臂踉跄地起身上前。

医生跟她说,抢救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陷入昏迷,需要被推到重症监护室继续后续的观察。

江晚梓说了声谢谢,医生颔首,一脸疲惫地抬步离开。

沈郁寒很快被推出来,只是她还没上前仔细看看他,就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而那一直强撑着的身体也在那瞬间一软,直接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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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梓昏迷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时才发现小巴安排医生给她检查身体,最后确定她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极度缺水和饥饿,情绪又过于极端,身体撑不住才导致昏迷。

医生给她打了补针,恢复她的体能,但因为极度缺水,目前还不能大口喝水,只能让护士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沾湿的面前擦拭她干裂的嘴唇。

直到一天一夜后她再次醒来,她才能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清水明明没有味道的,她却像是尝到时间最美味的甘露,甜味沁入脾胃,让她身体各项机能开始缓慢运转。

医生和护士离开时,小巴刚好从外面回来。

他手里提了一份粥,是给她买的。

她好几天没吃东西,昏迷过去只能输液,这份粥是她从横穿沙漠后吃的第一份粥。

很香很美味,比这世间所有山珍海味还要还吃。

江晚梓一下子就吃完了,小巴伸手接过她空碗,长袖因动作撸起,露出那像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

江晚梓心当下就紧了,猛地抓住他手臂掀开他衣袖。

伤口还是新鲜的,鲜红渗着血,一道道,很长,是用很大力气在上面狠狠甩的。

她想到他之前跟她说的,如果他们耽误交货时间,组织会自动认为他们把那批货私自吞下。

而私自吞货的罪名足以让他们承受几百下的鞭刑。

显露出来的手臂有伤痕,那没有显露出来的部分呢?

全是因为救他们,小巴才会变成这样的。

清醒过来还未对眼前这个拯救他们的少年道谢,望着这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江晚梓心头一酸,起身屈膝,做势要给他跪下。

这份大恩,下跪也不足以让她对他的弥天感谢。

小巴提前把她拉起:“姐姐你要干什么?”

江晚梓看着他眼睛:“小巴,谢谢你救了我们。”

一顿,神色愧疚:“对不起,是我们让你受了惩罚。”

小巴收回手,把衣袖撸下,有些局促:“你不用感到愧疚,这样的惩罚是我们违背组织纪律和命令、耽误送货应该承担的,在我们选择救你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做好准备。”

“是的。”

坚定的声音落下,江晚梓抬眼看去,病房门口站着萨慢他们。

包括小巴,足足十个人。

他们走进来。

萨慢站在病床前,目视江晚梓:“江小姐,我们Y国人讲究义气和诚信,重视生命,凡是来到Y国这个土地的人,就是我们的客人。客人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起初他们是不打算救他们的,但小巴的坚持让他们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一起违背组织纪律和命令,或许比小巴一个人违背而承担的惩罚要好。

他们是一个团队。

他们一起,最起码,最后不是小巴一个人在接受惩罚。

一条人命比任何东西都弥足珍贵,救人一命,以他们Y国当地风俗来说,死后可进入欢度天堂,永享天乐。

小巴把他的话翻译给江晚梓听,江晚梓眼眶一热,滚下了眼泪。

Y国人追杀他们,逼他们走上绝路。

又是Y国救了他们,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有极致的恶就有极致的善。

江晚梓拭去眼角的眼泪,终于笑了:“谢谢你们。”

女人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敲响。

江晚梓抬眼看去,瞳仁倏然一扩,满眼欢喜——

“白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