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薇衔见醉仙楼一直不开门,便干脆带着众人等在了外面。

然而他们一行少说也有小一百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极为显眼,看上去也颇有气势。

因此路过的行人要么绕着他们走,要么偷偷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不知为何转眼间门就出现了醉仙楼倒闭,上门要债者数百人的荒谬传言。

不过这些齐薇衔并不知情,她靠着门等了好一会儿,都快要睡着了也没等到醉仙楼开门,反而等到了一个熟人。

“小友?小友!你可还认得我?”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泰若自然地穿过齐拓柏等人组成的人群,然后指着自己惊喜地问道。

齐薇衔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总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眼熟。

裘珠大着胆子凑到齐拓柏身边,小声地问道:“齐师叔,这人和小师妹认识吗?”

齐拓柏淡淡地嗯了一声:“半面之旧。”

裘珠摸了摸下巴,小师妹的出谷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居然还有点头之交记得她,这交友能力恐怖如斯!

书生哎呀了一声,有些着急地提示道:“去年醉仙楼办的金舌头擂台,我第一轮的时候就坐在你旁边啊!”

齐薇衔用小胖手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兄台你呀!”

书生见她还记得自己,大喜过望。他有些激动地说道:“之后醉仙楼又办了几场金舌头擂台,小友怎么不来参加了?少了你这擂台都变得无趣了!”

齐薇衔眨了眨眼,脆生生地说道:“我都当过一次擂主了,总要给别人一些机会嘛!”

“说的也是,”书生顺着她的话思索片刻,敬佩地说道,“一年未见,小友的肚量又有所增长,不仅如此,话说的也流利了些,想必你的字儿也进步了不少吧。”

齐薇衔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美滋滋地说道:“自然自然,我照比去年每顿可以多吃半碗饭啦!字儿也比小花写得好看了许多。”

书生有些迷惑,不晓得她为何突然扯到自己的饭量,也不晓得小花是谁。

齐拓柏见小崽子洋洋得意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其他人则是哄笑出声。

书生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周围的这群人一直在看热闹!

裘珠走到齐薇衔身边,好笑地说道:“这位兄台说的肚量可不是指饭量,而是夸你心胸宽广,等我回谷之后可得问问伯彧,他到底是怎么教的你。”

齐薇衔皱了皱小鼻子,双手叉腰,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我当然晓得啦,我是故意这样说哒!九师姐你可真无趣!”

裘珠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小崽子居然说她无趣?

她看向满脸迷茫的书生,故意说道:“兄台,你可莫要相信我这小师妹说的话,她的字儿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她说的小花其实就是一只芦花鸡。”

齐薇衔惊讶地睁大眼睛,九师姐好幼稚!就因为自己说她无趣,她就当面拆了自己的台?

她哼哼了两声,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芦花鸡怎么了?我的字儿就是比它好看!”

书生从未见过有人和芦花鸡比书法,他愣怔片刻后大笑出声:“小友果真有趣!”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抱拳问道:“鄙人廖才博,还未请教小友姓甚名谁?”

齐薇衔乌溜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和别人互通姓名。

她学着书生的模样,抱着小拳头,笑眯眯地说道:“在下齐……”

“齐二狗!我小师妹叫齐二狗,”裘珠截住了她的话,继续说道,“我是她的九师姐。”

齐薇衔愣愣地看着她,九师姐为什么不让她报大名!

“二狗?”廖才博抽了下嘴角,“小友的名字……好生别致。”

“廖兄,你听我说,二狗是……”

齐薇衔着急地想要解释,结果刚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她往上瞄了瞄,隐约看到了她二师兄谭弈的下巴。

与此同时,裘珠已经拉着廖才博去见枯木谷其他的人了。

谭弈等他们走的远一些才微微弯腰,在齐薇衔的耳边用气声道:“小蠢蛋,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敢报上大名,你是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久了?”

齐薇衔闻言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裘珠在给廖才博介绍其他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及名讳,只说了对方是她的谁。

她唔唔两声,示意自己有话要说,谭弈这才松开手。

齐薇衔小声地说道:“可是廖兄都报上大名了,我只报个小名多不好啊。”

“你怎知廖才博这个名字是真是假?”谭弈伸出手指,对着她的额头轻戳了两下,“防人之心不可无。”

齐薇衔挠了挠小脑袋,觉得她二师兄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又好像太过谨慎了。

齐拓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淡淡地说道:“枯木谷虽无人敢惹,但也有不要命的想要摸摸老虎屁股,你年纪还小,无法自保,谨慎些也好。”

齐薇衔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懂了,等她可能自保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报大名啦!

这时,廖才博已经认完一圈人回来了,他昏头涨脑地说道:“齐小友,你所在的师门还真、真是热闹和谐啊,居然还一起出来游玩。”

说起这个,齐薇衔就觉得郁闷。

她把自己想请所有人吃饭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用小胖手拍了拍醉仙楼紧闭的大门,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可惜掌柜偷懒,没有开门做生意。”

躲在门里的掌柜:……总觉得自己的名声好像莫名其妙地变差了!

廖才博咦了一声:“不应该啊,这家醉仙楼的掌柜出了名的贪财,怎会不做生意?”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他们这一行,也有不少掌柜突然卷钱跑路,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捂嘴痛哭的掌柜: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能给他编出来那么多奇怪的谣言?他现在的名声果然更差了!

齐薇衔和廖才博自然不晓得,醉仙楼的掌柜因为他们的谈话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廖才博思索片刻后,对齐薇衔发出了热情邀请:“齐小友,我家的院子很宽敞,厨子的手艺也很不错,你若是不嫌弃便带着师门上下到我家吃顿便饭吧,既可省下一大笔钱财,又能让这趟出行变得圆满些。你看如何?”

齐薇衔对上他真诚又期盼的眼神,小小的良心又是一阵疼痛,她怎么在廖兄身上看到了小师侄们的影子?

她捂着自己的小心口看向老头,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齐拓柏自然是不想去,但当看到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和祈求的眼神时,他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无奈地点了下头。

裘珠等人皆是一惊,随即又觉得很合理,毕竟齐师叔宠爱他这个小徒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齐薇衔乌溜溜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高兴地说了句“多谢师父”,然后转头又对廖才博道:“多谢廖兄的盛情邀请,之后我们一行人可就要叨扰你啦!”

“好说好说,你们愿意赏脸光顾寒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廖才博激动地说道,“我本不是启宁镇人,家父家母为了让我静心读书准备科举才将我送到了这里,眼下马上要过年了,每家每户都热闹无比,只有我的院中冷冷清清,除了三两仆从,再无他人。”

齐薇衔惊讶地问道:“你要一个人过年吗?”

家人都不在身边,那也太可怜了吧!

廖才博对上她同情的眼神,连忙摇头解释道:“倒也没有那么惨,家父家母已然在来启宁镇的路上了,再过两天我便能与他们团聚了!”

“恭喜恭喜!”齐薇衔晃着小拳头,笑眯眯地说道。

廖才博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觉得她抱拳的模样很是有趣。

齐薇衔这时突然好奇地问道:“廖兄,你书读得如何了?科举可有把握?”

他的父母若是过来,肯定也要这么问!

廖才博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干笑两声道:“齐小友,这大过年的,咱们不要总提些晦气的事情!”

齐薇衔闻言捂嘴偷笑,看来廖兄是个学渣呢!

廖才博见状不服气地说道:“我读书虽不大行,但我字儿好看啊!”

齐薇衔猛地转头看向他,眯着眼问道:“廖兄,你刚刚是不是在嘲笑我?”

廖才博但笑不语。

裘珠笑眯眯地说道:“小师妹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的字儿难看可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枯木谷的众人闻言哄笑出声,廖才博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齐薇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可恶啊!九师姐就不能在她的新朋友面前,给她留些面子吗?

一行人边说边笑,呼啦啦地离开醉仙楼朝着东南方向行去。

醉仙楼的掌柜好半天才敢从门缝往外瞄了一眼,见外面空空荡荡,只剩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他猛地松了口气,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心道可算把这帮祖宗送走了!

店小二见状忍不住问道:“掌柜的,那小孩不是把随便吃药膳的小木牌还给您了吗?咱们为何不开门做她的生意?这小一百号人能赚不少钱呢!”

醉仙楼的掌柜闻言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小木牌,幽幽地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总觉得若是和她再见面,她定能忽悠着我把小木牌还给她!”

店小二:……这也太夸张了!

醉仙楼的掌柜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去年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一个三岁小孩居然能通过钻空子的方式,白吃白喝醉仙楼一整年的利润?

别人不信他无所谓,反正他就是觉得,若是那小孩想把小木牌要回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坚持不还!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坚决不与那小孩碰面!不听她忽悠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醉仙楼的掌柜其实很敏锐。

齐薇衔特意把请众人吃饭的地方选在醉仙楼,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把小木牌要回来,毕竟醉仙楼是连锁店!日后若是出了谷,她只要手握小木牌就能保证不被饿死啦!

廖才博见她小大人似的不断叹气,便询问她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齐薇衔如实将小木牌的事情说了出来。

廖才博:……

他好像晓得醉仙楼为何会关门了。

不过廖才博倒没觉得自己这个新朋友哪里过分,他反而觉得那小木牌本就是齐小友的东西,合该要回来!

他笑着说道:“齐小友不住在启宁镇,不方便总去找那醉仙楼的掌柜,要回小木牌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办如何?等醉仙楼开了门,我定去帮齐小友讨回小木牌,日后再将其交还给你。”

齐薇衔乌溜溜的眼睛一亮:“那我就先谢过廖兄啦!”

廖才博听她叫自己廖兄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行人说笑间门很快就到了廖才博的住处。

廖才博没有说谎,他住的院子位于启宁镇最好的地段,看上去宽敞又气派,要容纳小一百人简直绰绰有余。

他热情地说道:“齐小友还有师门的各位,快进来坐!”

齐薇衔眨了眨眼,不晓得为什么,她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新朋友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她用力摇了摇小脑袋,廖兄只不过是为人热情了些,自己怎么可以有这么失礼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