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宏打听到是柴道人给他们补了课,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由于太忙所以都没有怎么关爱过祝时喻。

他试探性地发一句话过去:“师祖?”

其实心里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祝时喻不怎么理他,却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秒回:“怎么了?”

赵清宏觉得莫名从祝时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春风得意:“师祖近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祝时喻语出惊人:“你知道合籍大典要准备什么吗?”

赵清宏:“!”

“合籍大典?”

祝时喻在那边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

赵清宏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掏了,半晌,他结结巴巴问道:“师祖?是你的合籍大典吗?”

虽然没人能看得到,但祝时喻还是对着空气抬了一下下巴,把枕头抱在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刚想回答是,就听到门外传来祁溪的声音:“师祖,该修炼了。”

祝时喻瞬间颓下来,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不是……”

之前祁溪说让他低调一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赵清宏不信:“那是谁?”

祝时喻心情不好,随便栽赃了最近经常往山下跑不着家的柴道人:“是柴道人。”

赵清宏的下巴又惊掉了,脑子里出现了柴道人一把年纪,脑袋胡子乱糟糟的模样,最后隔空竖了个大拇指:“牛。”随即问道:“那他的道侣是?”

祝时喻不能显摆,懒得理他了:“你好烦。”

然后一把掐断了传讯玉碟,慢吞吞地开门去找祁溪。

独留赵清宏在另一边揪着胡子陷入沉思。

事实上,他对柴道人的了解并不多,所以在听弟子们说这段时间剑术上的进步得益于他的教导之后,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自己之前对祝时喻的感化式教育起了作用,所以才派柴道人下来教导弟子。

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莫非教导弟子只是柴道人明面上的幌子,实际上是来私会道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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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道人再次看向笑眯眯看着他的赵长老,皱眉:“你也想学?”

他听祁溪说过,这个人是赵清宏的亲戚,大概应该算是堂兄弟那种。

赵长老摇头,随即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柴道人一看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对他的东西没了兴趣,他提起剑,打算再给几个弟子示范一遍。

赵长老“豁”地后退一步。

剑气差点就扫他身上了,他朝后无奈看了一眼,摊手。

柴道人再停下来是因为赵清宏呼喝的叫好声。

他嗓门大,地位又高,没人敢在声音上盖过他,所以就显得格外刺耳。

柴道人看他,像在看笨蛋。

赵清宏看他,像在看偶像。

许久,赵清宏咳了一声,凑到柴道人面前:“我有东西要给你。”说完也不整虚的,直接给从他袖子里塞了进去。

鼓鼓囊囊一大包,差点把柴道人的袖子撑破。

同时还道:“回去再看。”

柴道人扫了一眼赵清宏,不知想到什么:“行吧。”

回紫云峰的路上,他把袖中的东西拿出来,红色丝绸上绣着鸳鸯戏水,柴道人皱眉,一把扯开上面系着的蝴蝶结。

里面有两支红色的蜡烛,他用引火诀点燃,是普普通通的蜡烛。

一把大枣,一堆桂圆。

他一啃,也是普通吃食。

什么玩意儿?

柴道人突然很认同之前祝时喻称呼赵清宏为笨蛋掌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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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和风生了心魔的事情给乾明剑宗的人敲了一个警钟,尤其在以前剥离心魔的法子又不能用的情况下。

周长老隔日就接到了赵清宏让他做的事情。

把乾明剑宗现有的命灯都改造一番,其实修真之人,寿命绵长,完全一身正气,没有心魔的是少数,故而在进阶元婴的时候,每个修士都会经历雷劫和心魔劫。

只不过是轻与重的区别。

可若是每个人的命灯都按照绝对的有无心魔来划分,那就没有什么干净的人了,所以在发现剥离心魔的法子之后,各宗就纷纷把这个临界值提高了一点。

但现在不行了。

命灯毕竟是周长老自己炼制的,清点起来自然也不需要一个个去数,只需要掐个法决,就可以把灯楼内现存的命灯分门别类在空地上摆放好。

需要改造的是仍然还亮着的。

其余熄了的灯之所以依然放在这里,是宗门考虑到,修真界风险大,很多陨落的人连尸首都没有,细究起来,命灯也算是遗物了。

所以外门弟子统一放到库房里面放好,内门亲传则还是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平日里也有弟子擦拭一下灰尘权当是对逝去之人的缅怀了。

周长老随手招来守灯弟子,让他把这些熄了的命灯找个地方放好。

上个守灯弟子因为利用职务之便陷害祁溪入魔的事情,被罚的很重,后来被逐出了乾明剑宗,所以现在新换的弟子虽然修为低,却谨记着教训,很是认真。

他跟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地把灯搬回去,到最后,突然挠着脑袋嘀嘀咕咕:“奇怪,怎么少了一盏……”

周长老不经意间回头:“少了谁的?”

那小弟子有一点局促:“是一个外门弟子的灯,可能是掉哪个角落里了?”看到周长老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收了自己的话。

转身离开了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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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登峰,蔺修远用了入梦丹。

昝和风如今重伤未愈,且又无法沟通,蔺修远不敢用太强硬的法子,因此耗费了许多时间才来到了困住昝和风的心魔梦魇之中。

蔺修远漂浮在半空中,最先看到的是一枚碧色的簪子,不是法器,就普通的饰物。

簪子断成两截,被仍在脏臭的垃圾筐里,昝和风伸手把它捡了起来,然后拢入袖中,簪子的断面有些锋利,把他的手掌划出了血。

蔺修远皱着眉,有些疑惑。

昝和风虽然和他说了很多,包括妖宫的事情,包括叩心境的事情,但并没有提及这枚簪子。

好在之后的场景就是叩心境。

堕魔崖。

卢幼菱果然和昝和风描述的一般无二,蔺修远叹息,情感上有些抗拒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理智上却知道若要救昝和风,就要一点一点地看下去。

蔺修远在上帝视角看着虚虚实实的闹剧,视线不自觉落在“祁溪”的身上。

太假了,毕竟是一个法器生成的虚拟幻象。

真正的祁溪,根本不会穿那么浮夸华丽的衣服,也不会露出那样一副带点柔弱的表情。

祁溪是什么样子的呢?

蔺修远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她了,最后的记忆,是堕魔崖上,祁溪在他的威压之下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跳了下去。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下面的“祁溪”正在嫌弃地把宽大的袖摆卷起来,同时远离几个围着她的人,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充满了不耐烦。

卢幼菱和昝和风任由自己沉湎于叩心境之中,无人发觉那个虚假的壳子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像是——

真正的祁溪。

蔺修远脸色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