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近四年,薛式终于成功将朝堂洗了第一次牌,也在其中安插了属于自己的亲信势力,而非从先帝处继承来的元老们,这成就感非同一般。

比起他刚登基时的四面楚歌,如今私通敌国的人已经处刑,南蛮被打成了大庆的附属国,就连原先只比大庆差上一线的东蜀也对大庆俯首称臣。

蓝东亭虽仍有帝师的身份,但已自觉地放低位置从教导者转向别无二般的臣子。

没有战事,容决这个摄政王便在摄政王府里安安分分地守着薛嘉禾。

朝堂之上,薛式几乎已有了说一不二的威严,后宫一个人都没有反倒叫他清静许多。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片大好,唯独有些先前没处理完的事叫薛式头疼得很。

譬如,已在慈宁宫“静养不出”了半年的太后。

虽自小是在先帝身边养着长大,不怎么见自己亲生母亲,可血浓于水,薛式对着太后到底念着旧情——他不能像对待乱臣贼子一般,直接将其入狱,只能将慈宁宫的大门封了,太后出不去,自然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半年前太后将薛嘉禾骗入宫中的事,薛式并未对容决隐瞒。

容决倒是不愿善罢甘休,但抵不过薛嘉禾觉得太后不过受人谗言所骗不必大费周章讨回公道,最后也只落了个软禁的下场,并未伤筋动骨。

但对于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何盛乐,薛式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尤其是在知道太后骗薛嘉禾入宫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何盛乐受毓王妃唆使后煽风点火之后,薛式更是将她视作了罪魁祸首之一。

要不是太后拼死护着,何盛乐在容决班师回朝之前就先被赶出了宫去。

薛式不好和太后硬碰硬,等到容决回京才拿他当了借口,强行将被护在慈宁宫的何盛乐带走入了大牢。

——何盛乐早知道毓王妃是东蜀的奸细,却隐而不报数月,本也就是要掉脑袋的罪了。

在慈宁宫担惊受怕了半年的何盛乐早已有些面黄肌瘦,被禁军就半拖半拉地带走时哭得撕心裂肺,可也没用,还是被投入了大牢中。

她懵懵懂懂了一会儿,才肿着眼睛打量自己所在的牢房。

昏暗窄小又逼仄,连走几步的余裕也没有。

何盛乐自小养在慈宁宫里,苦日子早就忘得差不多,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当下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她身旁有人淡淡道,“别哭了,眼泪珠子在这里一文不值。”

何盛乐吓了一跳,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还披头散发着,不由得有些害怕地缩了缩,“你是什么人?”

隔壁牢房中靠墙坐着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来从发间露出了面孔。

借着幽暗的光线,何盛乐将她认了出来,却因为变化太大而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毓王妃?”

“毓王都没了,谈什么毓王妃,我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承灵公主平淡地说,“没想到回京还能再同你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