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

沙弗莱刚想出声解释,旋即才反应过来,陈念施以愤怒的人应该是傅天河。

陈念说“把他扔在电玩城里”,虽然自始至终陪在陈念身边的人是他沙弗莱。

沙弗莱赶紧用手肘戳了下傅天河腰间。

傅天河一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慌忙解释道:“没有,我不是出来上厕所吗,恰好遇见了。”

“厕所也不在这里啊!”陈念的愤怒抵达了巅峰,他幽怨地看了两人几眼,决绝地转身,朝着远处跑去。

少年抬起手,留给他们一个宛若抹眼泪的背影。

傅天河还没行动,沙弗莱倒是率先追上去了。

他必须得追上陈念,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以及……疑似气哭的背影让他不得不在意。

陈念和沙弗莱转眼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傅天河一头雾水,他现在想跟个人讨论讨论情况,但唯一能够和他讨论的沙弗莱已经跑了。

就在这时,他的后背被很轻地戳了下。

傅天河转身,看到陈词不知何时正站在他背后,抬起手用一根食指戳他。

“你去哪儿了?”

陈词盯着傅天河,轻声问道。

他眉头微皱,琥珀眸中似含着几分不悦,仿佛傅天河才是那个把他抛在原地乱跑的人。

“我当然是找你去了啊。”相较于沙弗莱的兵荒马乱,傅天河就要坚定许多。

在陈词说出更多话之前,傅天河伸出手抓住少年手臂,把他固定在自己身前,陈词想跑都没机会。

多了几秒钟的缓冲时间,傅天河也想明白了,他和沙弗莱压根就是被耍了!

在他们暗中谋划着整蛊双生子的同时,双生子反而借机施以还击。

“你们俩打算玩到什么时候?”傅天河严肃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吧。”陈词依然冷静。

傅天河抓着陈词左臂的手向下滑,一直到他腕子处,强行把陈词的左手拎起,看到他手背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暗红色的烫伤疤痕。

他想亲自触碰疤痕所在位置的皮肤,又怕如果自己松开另一只手,陈词会借机扭转逃脱,干脆就把陈词的左手抬着贴在自己脸上,磨蹭着试探。

陈词当即愣在原地。

傅天河跑上跑下,又着急忙慌地找人,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常年运动也不怎么长痘,皮肤挺好,手背上传来的触感滑溜溜,带着属于体育生无可忽略的温度。

为了感知到任何微小的凹凸起伏,傅天河故意蹭得很用力。

压根就没有疤痕存在的痕迹!

“你干什么!”陈词用力抽手想要挣脱。

但他就算练过,力气也比不上傅天河,体型的差距摆在那里呢。

“你们到底是怎么骗到我们的?”傅天河嘴里问着,动作却仍不依不饶。

确定陈词手上别说疤了,连个小的色素点都没有,他才终于愿意放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词把傅天河用脸蹭过的手藏在身后,忍不住吐槽,“你是狗吗?”

“还在装傻么?”

傅天河上前一步,和陈词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陈词必须得抬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

互不相让,谁都不愿意闪躲。

在那双琥珀眸中,傅天河窥见了自己的身影,陈词双唇微抿,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体育生眸中浮现出几分懊恼,最终叹了口气,主动低声道:“我承认,是我输了。”

“别呀,还没结束呢。”

嬉笑从身后传来,没等傅天河把头转过去,巨大的力道就如同炮弹般击中了他后背。

陈念一头撞在傅天河身上,他双手去扯傅天河胳膊:“你认输就认输,别这么搂着我哥啊。”

“陈念!”

又是一道喊声从身后飞来,傅天河才刚在陈念的冲击当中站稳,就再度感受到通过陈念传递而来的力道。

沙弗莱从后面狂奔着追上,一把将跑个不停的陈念抱进怀中。

陈念相对他而言更加灵活,在人群和摊位中腾转挪移,沙弗莱太难追上。

他们绕着整个一楼跑了好几圈,沙弗莱实在跑不动了,见陈念终于停下,赶紧用身体将其困住。

于是陈词笔直地站在原地,傅天河双手抓着他手臂和他面对面,陈念又从背后抱着傅天河的胳膊,沙弗莱在陈念身后把他搂在怀里。

四个人缠做一团。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周围的销售员们纷纷看向这边,想知道这四个高中男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许久,陈词率先开口:

“你们输了。”

傅天河早就承认自己输了,沙弗莱还想挣扎,但面对他和傅天河想要整蛊却反被整蛊的铁证,只能气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果然在鬼点子方面,还是比不过你们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念率先笑出声来,他最开始还笑得比较克制,只是不断用鼻子出气,后来越想越搞笑,越想越搞笑,发出哈哈的猖狂声音。

他笑得太猛,浑身都有点脱力,面条般从沙弗莱怀中滑着蹲在地上。

特别是想到自己突然出现在沙弗莱和傅天河面前,埋怨他们抛下自己偷偷见面时两人脸上的错愕,陈念笑得更开心了。

太!搞!笑!了!

好久没遇见这种程度的乐子了!

笑,是会传染的。

听着陈念的笑声,看他那夸张的动作,傅天河和沙弗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两位战友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开始哈哈大笑。

为这场精彩绝伦的互换和相互整蛊,为他们的自作聪明和兄弟俩的碟中谍中谍中谍。

“哈哈哈哈哈哈哈!”

“额鹅鹅鹅鹅鹅鹅——”

“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笑做一团的三人,陈词眉梢微动,他抬起手,试图遮住唇角。

但只遮了一下,就被傅天河攥住手腕:“干、干嘛要遮呢?”

体育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你笑起来明明这么好看。”

周围的顾客和售货员们见状,更加好奇了。

这四个孩子究竟在搞什么?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甚至有人看到他们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乐就是能这么不讲道理的进行传染。

陈念笑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停下,并非他主观上想停,而是直接笑到没气儿了。

他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笑得肚子抽抽,呼吸都要困难,整张脸涨得通红,缓了好大一会儿才猛地倒抽口气,重新呼吸到新鲜氧气。

沙弗莱抓着他的胳膊,把陈念捞起来:“笑完了吗?”

陈念艰难地点点头,他目光看向沙弗莱的脸,还想笑。

“咱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陈词看向开着餐馆的方位,“必胜客怎么样?”

“可以。”无论陈词说什么傅天河都会答应,他也帮忙伸手捞了下陈念,道:“走了走了。”

三分钟后,四个人坐在必胜客的桌边,服务员阿姨给他们倒上了温水。

陈词和陈念并肩坐在一侧,傅天河和沙弗莱坐在另一侧,陈词面对着傅天河,沙弗莱面对着陈念,四个人坐得整整齐齐。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发现你们的?”沙弗莱率先问道。

陈念:“难道不该是我们先问吗?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互换的?”

“等等,咱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我的头现在好晕啊。”傅天河捏着发痛的眉心,“要不然咱从最开始来说?”

陈念:“最开始就是我那个问题啊,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互换的?”

傅天河回答道:“九月中旬吧,我发现陈词耳朵后面有痣,但是陈念耳朵后面没有,再加上你们俩性格和学业水平的差距实在有点太大,就顺理成章猜出来应该是双胞胎兄弟了。

“陈念你还记得那天本来该上体育课结果下雨了吗?你们美术生被叫到画室里练习,老师邀请我过去当你们的速写模特。”

陈念:“记得,结束之后你还专门跑过来看我和桂芷棋画的速写呢。”

傅天河:“其实之后你们俩收拾书包离校,我一直跟在你身后,看见你上车,车却没立刻离开,我等了几分钟,就又发现了陈词过来。”

“原来如此!”陈念恍然大悟,对啊,每次下雨爸爸都会开车过来接他和哥哥,是最容易暴露的机会。

陈念:“那沙弗莱呢?”

沙弗莱:“我是比较凑巧,正好那天看到你们家的车了,因为明明记得陈词收拾东西比我慢,却看到你在我面前上了车,有点奇怪,就在路对面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正好和傅天河打了个照面。”

陈词明白了:“所以你们俩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陈念作出评价:“看起来还是傅天河更聪明一点啊。”

沙弗莱假装没听到陈念嫌自己笨的言论:“对,我们俩就找了个地方详细聊了聊,交流了一下彼此获得的情报,因为觉得一直被蒙在鼓里耍挺不甘心的,就想着反过来借着机会整整你们两个。”

陈词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那你们又是怎么发现我们已经发现的?”傅天河好奇。

陈词有条不紊地解释:“我们过十七岁生日时你们都送了礼物,其中沙弗莱送了两叠刮刮乐,我知道这应该是你不想区别对待,但也实在是太强的线索了。

“而且之后我在汽修店里遇见傅天河,傅天河当着我爸的面喊了陈念的名字,当时爸爸帮忙打了个配合,但傅天河你听到我爸配合叫我陈念时一点都不惊讶,我就觉得你肯定心里还有别的计划。

“回家以后我就问了爸爸,我和弟弟之间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分辨出来的特点,我爸说了耳朵后面的那颗痣,而你正好坐在陈念后面,平时上课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所以我彻底确定了你肯定知道实情。”

傅天河听罢,不禁佩服地海豹鼓掌:“好厉害,不愧是你!”

沙弗莱:“那陈念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还需要发现吗?”陈念理直气壮地道,“有什么情况哥哥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所以你一直没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是吗?”沙弗莱憋着笑。

“干嘛!”陈念瞪他,“想说我笨就直说嘛,还这么拐弯抹角的,你其实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嘛,这里最聪明的人是哥哥和傅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