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来步行街逛的人还挺多。

陈念和沙弗莱排了十多分钟的队,终于拿到各自点的奶茶。

生椰芒果的味道特别符合陈念心意,他也热情地推荐给了沙弗莱。

这玩意儿不含茶不含□□,喝了之后也不用担心晚上会失眠,影响到明天考试。

两人拿着各自的奶茶,走进陈念早就看好的画廊。

画廊里的作品繁多,两面墙被挂得满满当当,角落里标注着各自的价格,大都是几百到两千块钱。

沙弗莱挨个看过,怎么说呢,好看归好看,但从细节和笔触方面来讲都比较一般。

跟着陈念看过学校的艺术展,沙弗莱也能站在更加专业的角度欣赏了。

于是他小声问陈念:“这些画能卖出去吗?”

陈念:“不知道,应该可以吧,价格也不贵,会有市场的。”

这价格和网络约稿相比确实不贵,有些二次元画师画个q版都要四五百块钱。

看到画廊里摆放在中间的众多画具,陈念手痒得很,他跑去询问店主:“怎么收费?”

店主:“这种标准大小的画布一百二十八,颜料和工具随便用,不限时间,如果想要绘画辅导,一个小时一百五十块。”

挺便宜的嘛。

陈念回头看向沙弗莱:“要不要来画画?”

“我不会啊。”

店主在旁边帮腔道:“没事,就是画着玩嘛,不一定非要画得多好看。”

陈念:“就当花钱买个乐子了,而且有我在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你的陈念老师。”

陈念问店主要了两张标准画布,店主给他们准备好,又告知了各种颜料和画具放置的位置。

陈念挨个检查颜料的颜色正不正,熟练的动作被店主看在眼中:“你是专业的吧?”

“对,我是美术生。”用在店里的颜料当然不如他自己作画用的进口颜料,否则以老板这个价格绝对会亏本。

陈念挑了几支笔递给沙弗莱:“随便画点什么都行。”

沙弗莱被陈念按着坐在小凳子上,陈念给他讲解稀释油的用法:“用刷子蘸一下油,把颜料在调色盘上搅和开就行,如果太稠就多加点油,太稀就多加点颜料。”

“你这话说的和没说一样。”沙弗莱吐槽着,他完全不知道要画什么。

陈念就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想要给沙弗莱找些参考图。

沙弗莱凑过去看他的屏幕,陈念有一个专门的相册,里面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绘画参考。

陈念手指向下翻着,一张张熟悉的图片掠过眼前,偶尔会勾起拍摄时的回忆。

突然间,他听到身边的沙弗莱“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沙弗莱的手指向屏幕上的两张图片。

陈念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意识到那两张图是什么时,瞳孔猛然一缩。

“啊!”

他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立刻把手机贴在自己胸口上,不让沙弗莱继续看。

两个月前的回忆迅速涌入脑海,那时候他接了一幅双生美少女的私稿,甲方想要又邪魅又清纯的感觉,陈念为了找出最合适的动作,拜托陈词帮忙一起做了参考。

他们两个人坐在床上摆出许多互动姿势,陈念最终挑了几个比较满意的,结束之后陈词还专门嘱咐他,画完一定要记得把照片删掉。

陈念满口答应,结果完全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你都看到了什么?”少年目露凶光,语气中多了几分威胁味道。

“那是你和陈词吗?”沙弗莱好奇地问道,“你们俩在拍照?怎么我感觉都没穿衣服啊?”

“你闭嘴!”陈念赶忙扑上去,用手捂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看到陈念这么大反应,沙弗莱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他也就瞥了一下,没看清具体情况,只是觉得那大片大片的暖白好像是肤色。

……陈念和陈词真的还会不穿衣服拍照啊?

沙弗莱被这件事小小地震惊了。

“其实那天是我接了一个双生子的稿,想要合适的动作参考才叫来哥哥一起拍照!”

陈念火急火燎地解释:“穿着衣服可能会把动作吞掉,所以我们俩就脱掉了上衣……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沙弗莱:“我懂我懂,你不用再解释了,艺术嘛,没什么好害羞的。”

陈念无语了。

他重新把手机拿开,迅速地删掉了自己和陈词的那两张图。

可恶啊,都怪他没听哥哥的话!要不然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

啊啊啊啊羞死人了!

最终还是沙弗莱给陈念找了个台阶:“你说我画什么呢?”

陈念随便找了一张小木窗和窗台上的植物图发给他:“试试这个吧。”

沙弗莱一看,是个双侧开的小木窗,窗台上放着两盆盛开绣球,有紫藤萝从房顶垂落下来,似乎也不是特别难画的样子。

说干就干,沙弗莱穿好围裙,拿起画笔,开始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幅油画。

有些事情看别人做觉得轻松,学习理论时好像也挺简单,但等到真正上手了,才能明白究竟有多难。

脑子会了,眼睛会了,但手完全不会。

颜色不均匀这都属于小问题了,更可恶的是他连画线都画不直。

“没关系的,油画可以一层层地往上覆盖,哪里没画好用颜色盖就行。”

陈念说得轻巧,但沙弗莱画起来头都要秃了。

他好不容易画好了窗户,调出偏白的紫色,尝试性地用小号画笔点出紫藤萝,觉得太密了不好看,就把两个点连起来补救。

结果点又太大了,直接变成了一坨。

“用白色和不同深浅的紫稍微修饰一下就行。”陈念说着伸过手来,他握住沙弗莱的手,控制着他操纵画笔。

少年的掌心温暖,他的手比起自己要小了一圈,都包不住。

映入眼前的明确差别,让沙弗莱心尖微痒。

在陈念的帮助下,沙弗莱调出深浅层次不同的紫,轻盈地点在那摊色块上,于是囊肿般的大块颜色就变成了富有层次的锦簇花团。

沙弗莱:“好厉害啊。”

“我是专门学画画的,要是连这点都画不好,干脆也别考学了。”

陈念说着松开沙弗莱的手:“挺不错嘛,第一次就能画成这个样子。”

沙弗莱:“真的吗?”

“真的。”陈念欣赏着沙弗莱的作品,“果然学画画还是年纪大了上手会比较快,对于图形和颜色的观察比小孩强好多,入门起来更简单。”

画室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顾客,见陈念在教沙弗莱画画,旁边的几个顾客悄悄地看过来。

也由此注意到了陈念面前的画布。

他坐下来才半个小时,面前就已经呈现出了一幅正侧面的肖像。

金发紫眼的青年斜靠在皮质座椅上,他身着19世纪骠骑兵式的军服,厚实的黑色面料上用金线缝制着领口,前襟是一排排整齐的扣线,同样黑色的毛绒领围在颈处,把身形烘托得格外挺拔英气。

超帅的好吗?

而且脸看上去好像就是坐在他旁边那个,不太会画画的男生唉!

其实沙弗莱毫不意外陈念会画他,有他这位现成的模特在旁边,陈念可以省下好多寻找素材的力气。

沙弗莱定下心神,继续去钻研自己手中的画,探寻之前完全不了解的领域,确实有趣。

感觉和陈念在一起玩的时间长了,艺术细菌也增长繁殖了不少。

沙弗莱竭尽所能地把手里的画完成,一看时间,竟然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手里的生椰芒果早就喝光了,他放下画笔,活动着手腕:“怎么过得这么快?”

“对呀,我画画的时候也都是这么觉得,才刚处理完一个细节,就很长时间过去了。”

陈念拿了瓶泰伦润色光油,扫去灰尘之后,帮着沙弗莱把作品临时上油,解释道:“等到五个月画面完全干了,就可以上永久光油了。”

沙弗莱:“竟然还需要这么讲究吗?”

陈念:“对啊,要不然那些几百年前的油画到现在还那么清晰,要是换成其他绘画形式,早就糊得没法看了。”

沙弗莱了然,怪不得都说油画是古典艺术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沙弗莱就要付钱,被陈念挡住了:“这次我来请你。”

十分钟后,两人带着各自的画走出店铺,外面已然华灯初上,陈词和傅天河不见踪影。

“我们早点回去吧?”陈念举了举手中的画布,“带着这玩意儿逛悠也不方便。”

“行。”

两人从另一条街走向宾馆,路上还遇见了其他出来闲逛的同学,对于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们来说,比起蹲在房间里最后复习,还是大家一起逛街更具诱惑力。

陈念和沙弗莱上了楼,他给陈词打了个电话,哥哥说也在回来的路上。

陈念就先进了沙弗莱和傅天河的房间,他们出门时比较匆忙,书包随便堆在墙根,陈念发现沙弗莱竟然还带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好家伙,不沉吗?”

“还行吧,反正路上都在坐车,觉得万一能用到就带上了。”

“我也带了平板,结果我哥说可能根本就没有抽空画稿的机会,现在一看果然,还是和大家玩更有意思。”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陈念跑过去开门,陈词和傅天河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两大盒水果捞。

两人走进来,看到他们放在桌上的油画。

傅天河:“咦,你们真去画画了啊?”

沙弗莱:“是啊,画了两个小时,还蛮有意思的。”

沙弗莱说着还没来得及阻拦,傅天河就拿起陈念画的那幅侧面肖像:

“好家伙,这是沙弗莱将军吗?”

“是维塔利耶维奇将军。”陈念用俄语吐出沙弗莱的姓氏。

傅天河:“维塔什么?”

陈念:“维塔利耶维奇。”

傅天河:“好的,维塔利耶斯基。”

沙弗莱:“什么东西啊!又不是所有俄国人的名字后面都要带司机。”

傅天河借助身高优势,把肖像画往墙上一举:“有没有感觉特别像是那种欧洲古代的大户人家,在墙上挂每一个家族成员的画像?”

陈念:“所以这幅画我打算送给沙弗莱,让他挂在自己的床头。”

沙弗莱:“等等,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呢?你们适可而止啊喂!”

陈念:“到时候还可以上香。”

傅天河:“沙弗莱iswatchingyou。”

人吵吵嚷嚷,而陈词的举措直接终结了混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塑料膜还没拆开的崭新纸牌。

“要打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