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儿子被害一事,其实胡太太的感受是十分矛盾的。

作为母亲,眼珠子一样疼了二十多年的幼子横尸街头,她痛不欲生,比任何人都希望抓到凶手,以命抵命;

但除了母亲,她还是胡家商号的当家太太,且不说外头还有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几百号人等着活命,光胡家本家、分家的主子也有几十口。她的长孙都十六岁了,正预备挑选云汇府门当户对的人家说亲;次子也一直在读书,随时都有可能从商人之子变为秀才、举人甚至走得更远……

知子莫若母,虽然胡兴业生前胡太太对他百般维护,但其实也知道他没干什么正事儿。现在人死了三年多,许多以前的恩恩怨怨都淡了,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如果突然要重新查起,眼前所有的平静都将被打破。

是要满足一个母亲最淳朴的心愿?还是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顾全大局?

顶着度蓝桦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胡太太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令郎应该是死于仇杀,你是他的母亲,可知他生前曾与什么人不睦么?”度蓝桦问道。

若非谨守职业道德,念在她是死者的母亲,度蓝桦真想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儿子生前祸害过什么人?

胡太太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掌心,“这个,民妇实在不知。夫人也知道,管着一大家子人实在不容易,哪怕民妇每日都早起晚睡,也难保没有疏漏之处,实在不能事事过问。他天天往外跑,民妇却在内宅打转,纵使有心,也是无力啊。”

度蓝桦扬了扬眉毛,似笑非笑,“坊间传言,说胡太太疼爱三子如命,没想到其实连最起码的行踪和人际都不清楚,看来这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胡太太显然是个很注重保养的人,但毕竟有了年纪,凑近了细看,仍能看到她面皮上的细纹。她已经许多没被人这样当面逼问过了,短短片刻,精神便备受煎熬,人都好像忽然苍老许多。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孩子大了,民妇也不能事事都拘束着……他,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日日都回来请安的。”

话音未落,她那两个从度蓝桦来之后就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儿媳终于忍不住齐齐望过去,眼底的惊愕和嘲讽一览无余。

度蓝桦发现来到云汇府后,遇见的女人们似乎都是厉害角色,她实在有些低估了胡太太。

自己从进门之后说的话堪称残酷,又打了个措手不及,换做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可胡太太竟还能维持镇定……

想来也是,商场如战场,胡家的摊子铺的这么大,即便男主外女主内,当家太太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也非常人所能想象,自然不会是什么感情用事、目光短浅的蠢货。

不管胡太太的话有多少水分,但也勉强圆得过去,如果她始终这么坚持,谁也无可奈何。

三年前的高平等人这样碰了一回钉子,现在又轮到了度蓝桦。

不过她又有个好处,就是但凡认准了的事,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