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一边将皇帝扶起来一边说:“圣上,真没砸疼,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就能被一个酒杯砸伤。”

皇帝不由分说便拉着他的手腕往内殿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众权臣、诰命夫人、皇亲国戚等。

谢宁曜实在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嘴里轻声嘟嚷着:“阿甚,你这样,他们肯定都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还怎么瞒得住……”

皇帝道:“不仅是他们,朝堂上下,乃至于全天下,很快便都会知道你将是朕的皇后,早些让他们知晓也无妨。”

谢宁曜被按坐在塌上,皇帝蹲了下来亲自为他脱鞋去袜。

即便这段时日以来,首领内监李霖已经见惯了皇帝各种亲自服侍谢宁曜,却还是被皇帝这番举动给震惊的合不拢嘴!

若换做旁人,大概会误以为皇帝是谢家的傀儡,不得不纡尊降贵的如此伺候谢宁曜,以继续获得谢家鼎力相助。

可李霖也是先皇的首领内监,他非常清楚先皇为谢家都赐了毒酒,若不是当今圣上极力想办法保全了谢家,那么如今谢家就只会剩下女眷与谢玉、谢宁曜。

若圣上受制于谢家,当初就不可能冒着被先皇发现的风险去救谢家,更不可能为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更何况李霖能看出,皇帝对谢宁曜无微不至的好,全都是出于本能,这种本能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皇帝捧着谢宁曜的脚,心疼不已的说:“你瞧瞧,什么没事,都砸红了,往后再不许兀自逞强。”

谢宁曜急道:“阿甚,你别这样,你如今可是九五至尊,不能再这样对我,若叫旁人看见,如何是好!”

李及甚只是说:“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必不让你遭受非议,若我当了皇帝,还不能想对谁好就对谁好,这皇帝当来也太没意思了些,况且只有无能的皇帝才会被拘束在规矩内,我绝不属于此类。”

谢宁曜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看着穿着龙袍蹲在地上为他仔细揉脚的李及甚,总觉得太荒谬,满脑子都是:李及甚,你别太爱,一个恋爱脑还能当好皇帝,也就你了!

李霖亲自带了御医过来,纵然老御医在皇宫早见惯了所有匪夷所思的事儿,却还是被皇帝亲自为谢宁曜揉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老御医到底很有职业操守,他不多看也不多说,先给皇帝行礼,再跪到谢宁曜的脚边准备为其检查。

谢宁曜笑着说:“劳烦老供奉了,我这点小伤还让你来看,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老御医忙道:“谢小公爷言重了,这都是下官职责所在。”

皇帝仍旧蹲在一旁,就看着老御医检查。

老御医确诊只是表皮略微红肿,没伤到内里的筋脉,随后留下一瓶药,便退了下去。

皇帝将药在掌心揉开,十分温柔仔细的为其上药,等药干后,再为其穿上鞋袜。

李霖早命小内监端了热水来,皇帝洗手擦干后,谢宁曜赶忙将他拉到身边坐下,笑着说:

“阿甚,你真不用这样对我,让旁人看见很不好,有损你作为皇帝的威严。”

皇帝却说:“阿曜,若为你做这些就会有损朕的威严,那么朕这个皇帝也当的太失败,朕的威严不需要在这些小事上找,你瞧,如今满朝文武,谁见了朕不是战战兢兢。”

谢宁曜却还是总觉得李及甚当了皇帝,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

李及甚安慰道:“阿曜,我早说过,无论将来如何,我对你永远不会变。”

……

外殿众人全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如今看来,新皇不仅不仇恨谢宁曜,甚至将他当作最重要的人,我也就见过先皇为幼弟李限揉脚,也不知我们的新皇到底是将谢宁曜当作了亲弟弟,还是怎样。”

“会不会是谢家控制了圣上?以至于圣上不得不对谢宁曜这样,以继续获得谢家的全力支持。”

“绝无可能,以新皇的智谋,不是谢家可以掌控的。”

“可都小声一点罢,谢家人也在宴会上,虽则他们在最前面,距离我们很远,但毕竟人多嘴杂,传到他们耳朵里总不好的。”

“我们不过就事论事,也不曾说什么谢家人的坏话,怕什么。”

“诸位还看不出来吗,圣上方才那样紧张谢宁曜,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那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圣上真将谢宁曜放在心尖儿上的,他们的感情太深。”

“新皇该不会是为了他才不愿选皇后的罢?可即便新皇再喜爱谢宁曜,也不应该为此耽误选后事宜啊。”

“当今圣上谋略深远,谁也猜不透看不透,我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

满朝文武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有多难对付,圣上初登基便用雷霆手段让朝堂上下大换血。

若是能力稍微弱些的皇帝这样折腾,很可能会丢了自己的皇位,当今圣上如此却愈发巩固了皇权。

李及甚再次带着谢宁曜出来,便拉着谢宁曜与他同坐,这更加让众人惊讶不已。

皇帝震怒,当即宣布将“安惠王”薛义降为“安惠侯”,褫夺薛义发妻万氏诰封,万氏乃妇人且上了年纪不宜受刑,便由其子薛凡代为受过,责三十廷杖,以儆效尤。

万氏怎么都没想到惩罚会如此之重,当即哀嚎着求饶:“圣上英明,臣妾罪不可恕,还请圣上赐死,臣妾实不愿连累吾儿与夫君,还请圣上赐死……”

安惠侯心知已无力回天,若他再求情,只会更加惹的龙颜大怒,怕是连侯爵也要保不住了,故而只是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住说着谢主隆恩。

皇帝厌恶的摆了摆手,自有内监将万氏与安惠侯带了下去。

谢宁曜很佩服李及甚的手段,万氏最是宠溺唯一的儿子薛凡,不惩治万氏,却打薛凡,这才会让万氏痛不欲生。

更何况皇帝深知万氏是为给儿子报仇,为谢宁曜当初狠踩了薛凡报仇,原本也算是薛凡引起的,由他受罚,也算因果报应。

此时内殿昏迷的诰命夫人已醒了过来,被扶着出来给皇帝行大礼,御医诊断后表明无大碍,休养半月左右便可痊愈。

皇帝见她亦受到了教训,便没再给予惩处,只令其回府好好休养,往后再敢出言伤人,数罪并罚,该诰命夫人自是千恩万谢。

随后,皇帝亲自安抚了张夫人,还给予了许多的赏赐。

众人倒是丝毫不惊讶谢宁曜会从宫外急匆匆的赶过来为张夫人出头,之前中秋宫宴上,若没有张夫人帮着谢宁曜说话,谢玉就不可能被封皇贵妃。

只是众人又都纷纷羡慕起张夫人命好,终生无所出,却还能让张大将军始终坚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如今又得了谢宁曜这样好的义子,亦可以算是人生圆满了。

众人不得不承认谢宁曜作为义子或者儿子就是再好不过的。

谢宁曜虽飞扬跋扈,但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又及其的重感情,但凡有谢宁曜在,就肯定不会让自己人吃亏,谁能不爱!

只因今日是为先皇后祝寿,受邀的均为朝廷大员或者有爵位、诰封者,谢宁曜没有爵位,自然不会来赴宴。

其实皇帝三番五次提出过让谢宁曜来赴宴,谢宁曜却不愿让皇帝为他屡屡破例,且他就想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玩耍,宫里的宴会实在枯燥无味的紧。

即便谢宁曜不来,谢家人也会帮张夫人,只是不会用谢宁曜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罢了。

谢家人很感谢当初张夫人帮谢宁曜说话,更何况谢启与张易是过命之交,张易在外打仗出生入死的保家卫国,谢启绝不会让挚交好友的夫人在京被人欺凌。

为了让利用张夫人的都得到几l句教训,谢宁曜拿起酒杯郑重其事的说:

“诸位大人、诰命夫人,我只问一句,若没有张大将军等将士在边关奋勇杀敌,你们今日是否能毫无顾虑的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方才利用过张夫人的都羞愧不已的低下了头。

谢宁曜见众人有了悔意,又说:

“想必诸位很清楚,张大将军对张夫人的感情有多深,若张大将军知晓他在边塞拼死拼活的保护了你们,而你们却反过来欺凌他的爱妻,他能忍?!

若你们是张大将军,得知爱妻的这些遭遇,你们又会如何?我劝某些大人以及诰命夫人,做人有点底线!别把人给逼急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何况我谢宁曜与张大将军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我们但凡受了一点儿委屈也要加倍还回去,从今往后,谁再敢与张夫人做对,尽管试试!”

谢宁曜说完这番话,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方才利用过张夫人的,以及帮腔的,全都仿佛被狠狠打了几l耳光,再也没有脸能抬起头来。

那些没有利用张夫人的亦是被这番话震撼住了,他们再次认识到谢宁曜这个纨绔小霸王在大是大非上是多么的坚定。

皇帝当即附和:“扶光说的甚好,你们更该以今日之事为鉴,若因你们的所作所为寒了广大将士们的心,朕就将你们一个个全送去边塞打仗,我倒要看看你们欺凌人的时候这样厉害,打仗又有多厉害!”

众人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方才欺凌过张夫人的全都两股战战、汗湿重衣,就怕被送去边塞,也怕像薛家一样被降位、褫夺诰封。

皇帝自然令他们都起来入座,毕竟法不责众,更何况他们也并未说出多过分的话,不过挑拨离间,实在不好定罪,只能言语训斥。

谢家人今日是亲眼所见,皇帝竟会因太担心而失去分寸,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阿曜揉脚,这种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是无法伪装的。

更何况谢家人太明白,当即圣上有多厉害,完全没必要在他们的面前伪装什么,若没有当今圣上,谢家早都没了。

张夫人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想到就连皇帝也会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她当然明白皇帝是因阿曜才帮她的。

方才扶光的那番话实在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但她自己说,远不如扶光来说的效果好。

张夫人是做梦也没想到都老了竟真能得扶光这样好的义子,往后哪怕是将命都给这孩子,她也乐意,她此生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快意、得意,一朝扬眉吐气的感觉真好!

宫宴结束后,谢宁曜亲自送了张夫人回府,张夫人一路上都拉着谢宁曜看,好似怎么都看不够,怎么都爱不够。

张夫人拉着谢宁曜坐到正堂上,承诺道:“曜儿,你阿叔早就和我说过,等我们百年之后,这些家业都给你,虽则你不稀罕,但也算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谢宁曜连忙说:“张夫人,不,我应该称呼您为阿母,我不要你们的家业,我定会给你们养老送终,这是我早答应过义父的。”

张夫人生平第一次听见有人唤她阿母,连连应着是,喜极而泣道:“曜儿,阿母的阿曜,阿母和义父什么都乐意给你。”

大丫鬟为两人捧上茶来,直接就称呼谢宁曜为大少爷,而不是谢公子。

张夫人解释道:“往后就当这里是你家,我们早吩咐过仆从,见你都称大少爷,也没曾问过你是否愿意,是我们唐突……”

谢宁曜笑着说:“我愿意的很!阿母,我要喝冰饮,这天道真够热的。”

张夫人连忙就让拿冰镇绿豆汤、杨梅汁、西瓜汁等各种冰饮,还有十分珍贵的“酥山”。

酥山相当于是古代版的冰淇淋,不仅外形做的比如今的冰淇淋更加精美绝伦,口感也非常的棒。

最底层是冰,再用一种奶质酥油加上蜜糖淋在冰上,用容器做出各种形态,再放到冰窖冷冻,食用前还会在上面放花朵、彩树等装饰品,让其更加美观。

在大夏天能吃上酥山,实在算顶级奢侈,一般只有皇宫里以及极为显赫的人家才能常备这等奢侈食物。

张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孩子吃,时不时劝一句:“曜儿,贪凉也不要吃太多冷饮,若在我这里吃坏了肚子,让我怎么跟你父兄交代……”

谢宁曜笑着说:“好,阿母,我知道了,阿母,你怎么不吃一些?”

张夫人笑道:“阿母上了年纪,不惯吃冷的,幸而府里寻常也备着。”

她太喜欢孩子,却终生无子,看着谢宁曜,她实在怎么爱都爱不过来,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这孩子。

张夫人也不算太老,不过四十多岁而已,她精力很旺盛,当即就去下厨,要亲自为谢宁曜做晚饭,谢宁曜也不推辞。

谢宁曜原就是个自来熟,等晚饭期间,他嫌热就脱了鞋子在家里到处跑着玩,张府里到处都一尘不染,他跑了一圈回来,脚底都是干净的。

张夫人听说孩子打光脚到处跑,赶忙就来劝,心里却高兴的很,曜儿这么快就将这里当家了,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孩子就是这样的,活泼调皮贪玩。

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这个偌大的将军府,终于也算有点鲜活的人气了。

张夫人早就为谢宁曜准备好了上房,自有大丫鬟带着谢宁曜去他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衣。

谢宁曜惊奇的发现,衣柜里竟放满了各种华服,全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有适合他前几l年穿的号码,也有许多合适他现在穿的。

由此可见,即便他从未来过张府,张夫人也照样每年每季都为他准备了新衣,这让他很是触动。

他洗澡换衣后,晚饭也就好了,吃罢晚饭,他还想陪着张夫人喝茶解闷,张夫人却催着他回家,只怕回去太晚,谢家人会不放心。

谢宁曜回府后首先就去找了谢启,他当众认了张易为义父,到底还是担心谢启会生气。

让他没想到的是,谢启不仅没生气,还夸赞了他一番,说他知恩图报就是好的,说若没有张易冒着被诛九族的大罪救了他的三哥,如今谢府就只能给谢宁暄收尸了。

时至今日,他才得知,先皇当初给谢家人都赐了毒酒,就连远在边塞征战,并且屡立大功的谢宁暄也没躲过这波毒.杀。

先皇为了永绝后患,给张易下了一道秘旨,必须让谢宁暄在战场上“合乎情理”的为国而死,不能被任何人看出来这是暗杀,否则三军动摇,张易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张易与谢家走的很近,皇帝亦是知晓的,为了万无一失,皇帝还给另外一个大将军“轩辕凌云”下了秘旨,若半月后,谢宁暄还没死,就让轩辕将军动手。

那时朝堂动荡,张易冒死抗旨不遵要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并且他也不知皇帝是否还有给其他将军下秘旨,这是真豁出命帮谢家。

后来李及甚登基,连忙就给边关发去急报,先皇的所有秘旨作废,张易这才能睡个好觉。

谢启都知道,张易是为了谢宁曜才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救下谢宁暄的。

他与张易的过命交情是相互的,谁也不欠谁,张易也不会为了帮他连一生的挚爱发妻都不顾,若抗旨不遵诛九族,就连张夫人都得惨死,这对张易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张夫人早将谢宁曜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张易明白若他真杀了谢宁暄,夫人也不会原谅他,夫人为了曜儿什么都肯做的,最终他才下了那个艰难的决定。

谢宁曜听了这些后,心里亦是感触千万,从此隔三差五就去张府玩,把张夫人高兴的不行,府里的奴仆们都说张夫人如今比年轻时更加光彩焕发了,真真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日一大早,李及甚便叫醒了谢宁曜,让他跟着一起去上朝,谢宁曜已许久未起过这么早,难免又要发通脾气,皇帝只耐心的安抚他。

让谢宁曜没想到的是,这次李及甚不仅是要他陪着入宫,大概是真要他也跟着一起上朝。

往常只让他跟着入宫是不会让他穿戴整齐的,反正进宫后还要继续睡,今日却帮着他洗漱穿戴整齐,可见实在与以往不同。

在入宫的路上,他就问过李及甚很多次,到底为何事,硬要他去上朝,李及甚只说是好事,是一定会让他很高兴的事,先不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谢宁曜自然也就不再问,只要是好事,那他还是很情愿起这么早的。

他被李及甚带着来到保和殿,先是首领内监领着他等在内殿吃了些果品饱肚,等前面大礼毕,才带着他来到一个帘子后来,他便能通过帘子中间的缝隙看到殿内的情况。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笔直的跪在地上。

老人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十分详细的讲述了那一年秦严大将军如何带兵抵御外敌,如何出了内奸,如何得了错误的军情,秦严大将军有机会逃出来却还是选择与众将士同生死!

原来这位老人当年亦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名叫“公良起”,公良大将军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在十多年前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良大将军声泪俱下的讲述了自己当初如何被先太后威胁,他致死不愿污蔑秦严大将军便一直被先太后派人追杀,他不得不隐姓埋名四处躲避。

如今新帝即位,先太后的势力被彻底铲除,他才有机会入京为秦严大将军翻案。

谢宁曜早已听的泪流满面,他万万没想到,竟还有人能为他的外祖父翻案,这简直是惊天大喜!

皇帝赶忙令人扶起老将军,并赐坐,当即封了公良起为“明国公”,追封秦严为“沛国公”,追封秦夫人为“魏国夫人”,还追封了所有秦家人。

因秦曦是悲痛过度而死,皇帝另外追封了秦曦为“楚国夫人”。

谢宁曜看见朝堂上的父兄、叔父、两个哥哥眼里都有泪光,只是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秦家终于沉冤得雪,一直压在谢家人心头的大石也终于没了。

首领内监李霖赶忙递上绸帕,谢宁曜胡乱擦了眼泪,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随后他看见月寻冥竟穿着西域大王的朝服上殿,月寻冥与皇帝一番畅谈后,他才得知,早在半年前,月寻冥便回西域继承了王位。

谢宁曜一点儿也不惊讶月寻冥的身份,毕竟能千里迢迢到中原求学的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家,更何况先皇都曾留月寻冥在宫里住,就更加说明其身份实在不简单。

随后朝堂上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怎么注意听,就想着早朝赶紧结束,他要立马回谢府和家里人好好庆祝一番。

终于等到早朝结束,李及甚刚回到内殿,谢宁曜当即飞奔过去,一把将人紧紧抱着,哽咽道:

“阿甚,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谢谢你为秦家平冤昭雪,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皇帝柔声道:“缘何与我这样生分起来,不许再说什么谢不谢的,更何况不是我帮秦家,而是秦家原本就是冤枉的,这么多年才为他们平反,是我们皇家之过。”

谢宁曜笑着说:“阿甚,话虽这样说,但重大冤案错案多的是,也不见得能平反,还是你愿意大费周章的去为秦家平冤,光是找到公良大将军就够不容易了。”

李及甚道:“阿曜,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岳母大人,若我不能为她家平冤,我怎么有脸和你在一起。”

谢宁曜触动万分,现就想与李及甚亲热,却又碍于这是上朝的大殿,终究还是忍住了。

李及甚又说:“阿曜,我还要会见西域王,你先去乾清宫内殿等我。”

谢宁曜笑着问:“西域王也算是我的旧相识,我也想去会会他,成吗?”

李及甚道:“不成,他对你就没死心过,若不是他死了,你会难过,我有无数种方法可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谢宁曜忍不住埋怨:“大醋缸子又发作了,你就不能心胸开阔一些吗!”

李及甚道:“朕胸怀天下,但有关你的事,朕的心比针眼还小。”

谢宁曜心知李及甚用朕与他对话的时候就是有点生气了,他便不再说什么,自回了乾清宫内殿。

李及甚接见月寻冥就在乾清宫外殿,月寻冥跪了下来说:

“兄长,我这一跪,只因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欠,我绝不会因流着一半李家的血,在与大乾朝打仗的时候便手软半分,你也别想着用血缘与西域修好。”

李及甚沉声道:“起来罢,你原是西域公主与先皇的私生子,这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也不必说这些话来威胁,朕不吃这套,朕要你死,有千万种方法。”

月寻冥站了起来,笑着说:“可你绝不会让我死,只因我有先皇的血脉,若换其他人做了西域的王,你可再没有辖制西域的筹码了,你是很厉害的皇帝,不会这点都想不清楚。”

李及甚道:“朕从不需要用你来辖制西域,朕有的是神兵天将,国力又及为强盛,何惧小小的西域。”

月寻冥笑着说:“西域虽远远不能与皇兄的大国相比,但经常打仗总是劳民伤财的,更何况西域地形独特,认真打上许多年,还不一定是谁吃亏呢。”

李及甚是从不受丝毫威胁的,冷声道:“那便走着瞧。”

谢宁曜在内殿等的百无聊奈,便从侧门出来想在外面随便逛逛,却看见吉安侯的一双儿女就等在乾清宫外等待召见。

他早就听闻吉安侯的一双儿女都长的倾国倾城,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还真是叫人见之忘神。

谢宁曜下意识的走了过去,作揖道:“扶光见过傅公子,傅小姐。”

如今朝堂上下都知道皇帝对谢宁曜的好,两人自然也很清楚,更何况入宫前,家里人就嘱咐过很多次,若碰见谢宁曜,一定要拼命讨好。

两人赶忙回礼,但他们从小就是被众星捧月一样养大,不太会讨好人,只能不住的夸赞谢宁曜。

皇帝亲自送了西域王出来,迎面就瞧见谢宁曜与傅家兄妹俩相谈甚欢,心里便大为不快。

傅家兄妹两自是赶忙给皇帝行大礼,谢宁曜也要跟着行礼,被皇帝扶了起来。

月寻冥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宁曜,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谢宁曜先开口:

“许久不见,如今我该称呼您为陛下了。”

月寻冥笑着说:“扶光,你叫我什么都行,在你这里,我不是什么大王,永远都只是你的挚交好友。”

谢宁曜能看出皇帝不高兴,赶忙转换了话题:“阿甚,你快接见傅家兄妹,他们等了许久,正好我可以和阿冥叙叙旧。”

皇帝:……谢宁曜,你想气死我不成,你看不出傅家兄妹是来跟你抢后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