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晋又怼了老头子几句,拽着宋绵时出房门。

老头子气的跳脚,却始终没下床。

房门隐隐合上。

两人走到阳台处,男人点了一支烟,雾霭袅袅。

宋绵时心底隐隐有了揣测,问:“外公怎么下不来床了?”

“老年疾病,腿脚有点不便,站不起来了。”闻晋低垂视线,又抽了一口。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句话背后的重量却很重。

老年人的身体本来就脆弱,现在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往坏处想。

宋绵时注视他的面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闻晋视线轻描淡写看过来。

半晌,宋绵时无话找话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原本她是想问问对方和纪文茵现在的情况。

然而,话一出口,就直奔主题了。

闻晋:“……”

他一副给宋绵时气笑的样子,探掌落手压在蓬松发间,轻轻揉了一把的同时,他的眼睛逼近,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宋绵时,又往下滑,渐渐盯着她的唇尖。

“怎么,你怀疑我的性取向?”

宋绵时瑟缩着往后退,奈何男人大掌放在她头顶,只能僵着脖子,道:“我就问问。”

这个问题,她好奇了两三天。

因为照着纪文茵所说,对方没有碰白若。那么,那天他也不可能碰纪文茵,所以纪文茵气呼呼的走,极有可能是自尊心受挫。

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对女人没感觉呢?

如果不是他不行,就是他的性取向不对。

闻晋明显想到了宋绵时所想到的思绪,轻轻一掀眼皮,逐字逐句:“你要不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宋绵时盯着那双眼睛,猛然想到很久之前,她打电话求助闻晋,看见的上半身裸体。

蜿蜒向下的水渍流入深处,健硕的八块腹肌……

从脑海里过一遍,宋绵时的脸就快烧了起来,嗫嚅说:“我相信小舅舅喜欢女人。”

闻晋逼近,“真的?”

宋绵时后腰抵上大理石栏杆,脑袋点地和拨浪鼓一样。

闻晋眯着眼睛,语气很轻:“那下次在外面应该怎么说?”

他话音刚落,楼下传来开饭的声音。

宋绵时一怔,下意识要逃。

却没想到自己和闻晋现在距离近在咫尺。

她一向前,柔软触感擦过唇侧。

闻晋挑了挑眉,饶有兴趣般开口,宋绵时伸手一推,赶紧下楼去,听都没听闻晋之后说了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去。

宋绵时坐在座位上没多久,老爷子被管家推了下来。

他咳嗽两声,说:“开饭吧。”

桌面的菜系大多是宋绵时爱吃的湘菜,少数粤菜就摆在老爷子面前。

闻晋扭头,问:“老爷子,你不为我考虑考虑?”

老爷子平静说:“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你安排好一桌大菜。”

闻晋不讲话,就着面前的菜吃起来。

宋绵时明白,闻老爷子的意思应该是,让闻晋辞去医生的工作,回到闻家主持大局。

近两年来,闻老爷子的身体每日愈下,但闻家现在只有闻晋的二哥在公司里,可偏偏人又是个不成器的,闻老爷子于是将目光转投到闻晋这个小儿子身上。

但早些年,老爷子和闻晋中间生了龃龉。

闻晋压根不愿意回到公司,也不愿意经营这些,好像非常抗拒这些东西。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饭后,宋绵时和老爷子告别,老爷子让闻晋送她。

闻晋拎起外套,抖了抖,态度不言而喻。

宋绵时到嘴边的拒绝只能咽下来。

兴许是饭局上的沉默延展到现在,车内也很安静,风声呼啸刮过耳膜,景色在不断倒退。

闻晋问:“大学毕业之后,该找实习工作了吧。”

宋绵时简单的嗯声:“正在投简历,还不着急。”

大掌搭在方向盘上,他说:“没打算考虑过读研?”

以宋绵时的成绩,保研是绰绰有余,只是她没钱,因此她的人生规划里早就将考研剔除在外了。

“不打算,想早点出来工作。”她轻轻说。

“陈辞给你安排工作了吗?”

宋绵时摇摇头,又点点头:“安排了,不打算去。”

闻晋斜斜睨她一眼,“专业不对口?”

宋绵时顿了顿,“不是,我学的经济管理学,直接去陈氏可能有点不合适,打算先在外面历练一下。”

历练的话都是借口,估计人是想撇清和陈辞的关系,所以不去。

闻晋说:“你觉得清鸿怎么样?”

清鸿,是闻家的老牌公司之一,背靠系统。

宋绵时眉心一跳,下意识抬起眼睛看过去。

男人眼睛不含任何玩笑的成分,他是认真的,随后他玩味弯了弯唇角,又笑了一下。

宋绵时心底慌乱,避开视线,等回到学校,她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离开。

回到宿舍,她心里七上八下,混乱得很,想不明白闻晋这话的意思。

宋绵时在宿舍待了几天,找了个时间去看宋母。

宋母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目光无神,难得安静。

宋绵时坐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喊道:“妈?”

宋母看着她露出一个欢喜的笑:“绵绵,你回来了,妈妈给你织了外套,你试试。”

说着,她举起放在床头的枕头,递给宋绵时。

宋绵时心下微热,把枕头抱起来,“妈,好,我穿。”

顿了顿,她又想起正在接受心里干预的弟弟,语气缓了缓:“你放心,等弟弟好了,我就带你们一起出国,离开这里。”

宋母疑惑问:“弟弟?”

宋绵时点头,轻声:“对,你是不是又忘了,他的名字叫宋云清,是我弟弟,比我小三岁……”

宋云清这个名字宛若一个禁忌,狠狠刺激了宋母。

宋母脸色骤然一变,蹲到地面,双手抱头,尖锐地说:“不,那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恶魔,恶魔生下的孩子!”

宋绵时心下一慌,伸出手,想把宋母扶起来。

宋母狠狠打掉她的手!

下一刻,她张开嘴,用力咬在宋绵时的手背上!

一边咬,一边恶狠狠地咒骂:“贱人、贱人!宋家都是贱人,都该去死!”

这边的异动惊动了那些人。

宋绵时满脸冷汗,背脊止不住地发抖。

一个深到见骨的牙印落在手背上,皮肤流着血。

血一滴滴往下落。

女人疯狂挣扎着,眼睛瞪大,辱骂道:“宋绵时你和你弟弟一样,都是贱人,都不应该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