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季郁呈执着于让宁绥把和未来的他一块儿做过的事情都和现在的他做一遍。

并且因为知道宁绥迟早会离开,他的心理非常紧迫。

吹完头发,少年立刻掀开被子爬上床,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放在被子上,歪着头看向宁绥:“你过来。”

宁绥把吹风机的线缠起来,收在柜子里:“怎么了?”

“过来哄我睡觉。”少年季郁呈理直气壮地要求:“我也要听童话故事。”

他脸上的线条感没有未来季郁呈那般清晰,毕竟尚浅的年龄摆在那里,还未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还只是一个少年。

随着他侧脸盯向宁绥的动作,他苍白的脸颊上多了几分少年气。

宁绥心里痒痒的,想捏他的脸,但小时候的季郁呈比长大了的更加不好惹,宁绥有贼心没贼胆。

宁绥指了指外面艳阳高照的天,说:“你要不要看看外面是几点?哪有人大白天的睡觉?”

“我就经常白天睡觉。”少年道振振有词:“而且在你的描述中,你给未来的我念书,都是在白天。未来我有的,现在的我为什么不能有?”

宁绥道:“我给你念童话故事的时候,你都是植物人。”

少年季郁呈闭上眼睛,将两只缠绕绷带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闭上眼睛不说话,和植物人也没什么区别。”

宁绥差点被他这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给逗笑,在这一点上他简直和长大了一模一样。

宁绥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坐下:“晚上睡前再念吧,白天还可以干很多别的事情呢,你不想和我一块儿做点别的吗?”

季郁呈睁开眼看向宁绥,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问:“以后每天睡前都会念?”

宁绥拿他没什么办法,道:“当然。”

季郁呈瞥了他一眼,嘴角慢慢扬起。

还是个少年的他尽管想掩饰自己的欢喜,也掩藏得没那么巧妙。

“那好吧,白天放过你。”

宁绥不知道少年季郁呈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规划未来一个月每天晚上要听到什么童话故事,侧了侧耳朵听向外面,说:“好像又有人来了。”

秋天天气干燥,老管家在固定的时间送水果过来。

宁绥照例保持不动不发出声音,季郁呈默契地过去开门,只打开半条缝。

季郁呈看了眼托盘上切好并用牙签插上的奇果和火龙果,说:“我还想要几个切好的橙子。”

从宁绥对自己讲述的和未来自己相处的零散片段里,他听出了宁绥的口味喜好。

老管家有些诧异地看了穿病号服的少年一眼,思索了下,问:“少爷,您是交到网友了吗?”

之前他每次送水果来少爷都爱理不理的,他放在桌子上,晚上会收走,季郁呈偶尔吃一些,偶尔一片都不动,老管家也习惯了。

由于季郁呈从不表现出来对什么的过度喜好,老管家至今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每天送来的饭菜和水果也全都是随机的。

但现在少爷不仅开始在房间里像是和谁说话一样,还开始对外界有所反馈。

简直不知道这是病情正在恢复,还是正在恶化。

“你送来就行。”季郁呈在他面前冷淡地关上了门。

关上门,季郁呈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袖子,又抬眼看向宁绥:“怎么了?”

宁绥用口型对他示意:我还想要西瓜。

老管家一头雾水,刚转身打算走,门又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季郁呈对他道:“再送两个对半切开的西瓜来。”

老管家一脸疑惑:“您会不会吃不下?西瓜吃太多了对肠胃不好。”

季郁呈脸上没什么表情:“送过来。”

老管家只好点点头,放下托盘转身离开了:“好的,您稍等一下,我马上送过来。”

少年季郁呈关上门,问:“你还喜欢吃西瓜?”

宁绥在小茶几边盘腿坐下来,用牙签插起一块奇异果塞进嘴里,笑盈盈地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们可以角逐吃西瓜,谁输了明天去鬼屋的时候挡在前面。”

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和小禹林满他们玩的游戏,谁输了就帮忙拎书包洗袜子,毕竟小时候西瓜便宜,其他水果都很贵。

十五岁季郁呈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自己只好想尽办法提起他的兴致了。

谁知少年抱起手臂,有些嫌弃地道:“幼稚。”

宁绥:“……”

宁绥嘴角抽了抽,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说幼稚,这滋味还真是……

还不是少年季郁呈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自己才挖空心思让他开心吗?

“不过,”季郁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种无聊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没和未来的我做过?”

“当然没。”宁绥没好气道:“未来的我俩都二十多的成年人了,现在的你都嫌弃幼稚了,未来的你只会觉得更幼稚吧。”

少年却忽然开心了,这意味着这是头一件他和宁绥之间独特的记忆。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总算不是宁绥和未来的自己谈恋爱的工具人了。

“我可以配合你的幼稚,不过赌注是不是太小了,输了的人就只是在去鬼屋的时候走在前面?这有什么好比拼的?”少年撇嘴。

宁绥无奈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季郁呈看着他,说:“谁输了答应对方一件事情,并且一定要做到,怎么样?”

宁绥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是和未来的季郁呈赌了什么,未来的季郁呈想要的很好猜,无非是在床上玩些新花样,但现在的小季郁呈他可完全猜不出来。

宁绥问:“……你赢了你想让我干什么?我提前说明啊,不能干坏事!”

小季郁呈勾唇一笑,问:“这还没开始比你就怕了?”

激将法?

宁绥顿时撸起袖子:“谁怕谁啊,比就比!”

要是自己赢了,自己就能让小季郁呈穿女装了,说不定还能拍张照带回未来,气死季郁呈,这诱惑力对于宁绥来说可不小。

“快点,把计时表拿出来。”少年忽然对这件事提起十足的精神,兴冲冲地让宁绥把手机计时器打开,还把两个小垫子放在茶几两边,做好了比拼的准备。

风从门窗缝隙吹进来,将他刚吹干的额发吹动,看着非常清爽。

“但是我手没力气,这对我是不是不公平?”季郁呈忽然又问。

宁绥没好气道:“那不然呢,我让你先吃三口?”

少年沉思了下:“因为我的手伤,你是应该让着我的。但未来你是我的恋人,应该我让着你,所以就当扯平了,我们互不相让,同时开始吧。”

宁绥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情不自禁想笑。

没一会儿管家就把两个切好的西瓜送了过来,西瓜上插着勺子。西瓜很重,季郁呈无法拿起托盘,便打开门让他放在茶几上。

管家起身时看了眼茶几两边的垫子,心中更觉得古怪了,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山间孤魂野鬼之类的传言。

季郁呈才不管别人怎么想的,等老管家放好后,就催促老管家出去。

“好了,开始吧。”季郁呈率先在垫子上坐下来,拿起勺子。

“等一下,我还没坐下来呢。”宁绥赶紧在他对面坐下:“喂,你把勺子放下,不要偷跑。”

“谁偷跑了?”少年季郁呈看了宁绥一眼,把勺子放了回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人面前摆了半个鲜红的无籽西瓜,外面是晴天,山风拂过秋季的花,拂过窗帘,拂动两人的发丝。

事关男人的尊严和福利,两人神经紧绷,紧紧盯着桌子上的计时器。

计时器“咔哒”发出一声响,两人同时抓起勺子,飞快地开始对付面前的西瓜。

宁绥几乎是上一勺还没咽下去,下一勺就塞进了嘴里,为了拍到季郁呈的女装照片他真是豁出去了,活到二十多岁从没这么猛烈地吃过西瓜,呛了一下也赶紧吞咽下去。

他心跳如雷,抬头盯向对面的少年。

战况非常激烈。

比起他的狼吞虎咽,少年吃得非常优雅,但是每一口都很大,西瓜消耗的速度并不比他慢。

糟糕,自己不会输吧?

宁绥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小季郁呈一脚。

少年缠着绷带的左手抱着西瓜,被他这么一踹,西瓜差点猝不及防地掉在地上。

“你耍赖?”小季郁呈怒道。

宁绥赶紧趁机又吃了一大口,含混道:“刚才说规则的时候也没有说不能动手动脚啊。”

小季郁呈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埋头苦吃。

宁绥又吃了两大口,瞅了眼他那边的西瓜,觉得自己已经胜利在望了,忍不住弯起眼睛。比起大季郁呈,果然还是小季郁呈欺负起来可爱啊。

少年季郁呈忽然叫了他一声“宁绥”,接着右手的勺子仿佛没握住似的,一下子掉在桌上。

宁绥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怎么了?”

季郁呈垂着头,捂住右手手腕,脸色惨白。

右手手腕活动的力道和幅度太大,撕开了伤口?

宁绥哪儿还有心思继续游戏?赶紧跑到他身边蹲下,抓起他的手,心急如焚地问:“没事吧,给我看看。”

都怪他,好端端的提出什么比拼吃西瓜……

谁知下一秒少年右手反握住他的手,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左手捡起勺子,飞快地吃起西瓜来。

宁绥:?

等宁绥反应过来自己被骗,试图挣脱季郁呈的手。

少年把挖空的西瓜往他面前一拨,用左手抹了一下唇角,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鲜活神采:“我赢了。”

宁绥:“……”

又是苦肉计啊!这家伙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招,宁绥你怎么被骗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