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柔软的触感贴过来时,顾淮俞有片刻的恍惚,视野全部被谢惟占据。

顾淮俞的喉咙无声滑动了一下,情不自禁抓住谢惟的手臂。

他的顺从让谢惟的吻越发深入,谢惟揽住他的腰,抱起顾淮俞推到沙发上,压着他,将舌尖探进湿润的唇瓣间。

顾淮俞脑袋一片混沌,喉间零星溢出几个声音。

谢惟用力抱着顾淮俞,将他摁向自己,在接吻的空挡跟他说,“最近很忙。”

“公司一直有人想要上市。”谢惟啄着顾淮俞的唇,手插进顾淮俞柔软的发根,像安抚一只猫似的,从额前的头发一直抚摸到后颈。

谢惟一边吻他,一边零零碎碎告诉顾淮俞自己最近的行程。

上市虽然可以让公司的资产翻好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但同时一举一动都会受公众的监督,很多决策也会受到干预,从而影响技术研发。

为了充足的资金链,谢惟目前正在跟多方接洽,寻求更深远的合作。

其中有傅闻,也有政府部门。

谢惟说得并不多,寥寥几句就概括了他的工作动向。

说完,他与顾淮俞拉开了一些距离。

顾淮俞凑过去主动去亲谢惟,对方却偏过头,顾淮俞再次吻他,谢惟还是避开了。

这下顾淮俞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谢惟没有解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顾淮俞坐在沙发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浮现出水光,嘴巴红得像能滴出血,天真中又混合着一种情.欲。

他困惑又迷茫,不明白谢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停下来?

十几秒后,顾淮俞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坦白局。

谢惟告诉了他自己的行程,表明自己不是故意骗他说忙,是真的很忙。

现在需要顾淮俞坦白了。

顾淮俞能坦白的不多,想了想说,“我今天没去相亲,那个人是我爸给我一个朋友介绍的,他们是异性恋。”

谢惟不为所动,还与顾淮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顾淮俞又想了想,开口道:“我跟许西望没什么,只在相亲那天约会过一次,之后就没怎么联系,我就相过这一次亲。”

以前的谢惟是知道这件事的。

顾淮俞觉得自己跟许西望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顾淮俞话音刚落,谢惟捏住他的下颌,吻了过来。

这个吻不急躁,但很强势,直接撬开顾淮俞的唇,在里面搅动。

顾淮俞很快就喘不过气,几乎滑坐到谢惟身上,嘴巴又麻又热。

“谢惟。”顾淮俞声音含了水汽似的。

谢惟停下来,去看近在咫尺的顾淮俞。

顾淮俞抬着脸,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予求予取的模样,他很认真地说,“我不想在这里。”

谢惟抬起手摁在顾淮俞泛红的眼角,指肚在那块薄薄的肉上摩挲,声音很低,“不想在这里做什么?”

顾淮俞从不羞于袒露自己的欲望,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告诉谢惟,他不想在这里做那件事。

谢惟凝视顾淮俞的眸色更深了,在对方持续直勾勾望着他时,谢惟似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猛地起身将人从沙发上捞起,然后带回到卧室。

顾淮俞被摁到床上时,还很主动配合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了。

屋内没有开灯,谢惟五官的轮廓隐匿在黑暗里,看的不是很真切。

顾淮俞忽然生出一种不安,他忍不住开口,“你能把灯打开吗?我看不清楚。”

黑暗中,顾淮俞隐约听到几声轻笑,又似乎没有,顾淮俞去摸谢惟的脸,“怎么了,你笑什么?”

谢惟没有回答,只是咬住了顾淮俞的唇。

-

主动要进行的人是顾淮俞,但受不了一直哭的人也是他。

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顾淮俞又很娇气,碰一下就吭吭唧唧掉眼泪。

折腾了半个多钟头,谢惟抱他去洗澡时,他的情绪都没有平复下来,靠着谢惟的肩头,眼角一片湿润。

给顾淮俞洗完澡,谢惟的衣服湿透了。

把哭累的人放回到床上后,谢惟回隔壁简单冲了一个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开锁的钥匙其实就在他身上,说忘在家里忘了拿,那是在骗顾淮俞。

谢惟换好衣服后,又折回了顾淮俞的家。

卧室只开着一盏壁灯,顾淮俞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谢惟刚才给他盖的夏凉被,脑袋也蒙了进去。

被子底下那团鼓包微颤着,谢惟以为他琢磨出什么恶作剧,正在里面偷笑,因此走过去的脚步声故意大了一些。

等他在床头站了三十多秒,顾淮俞还是没有其他举动,谢惟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俯身,揭开罩在顾淮俞脑袋上的薄被,一角橘色的壁灯照亮了顾淮俞满是泪痕的脸。

谢惟神色一僵,慢慢靠近顾淮俞。

顾淮俞蜷缩在床上,阖着眼睛无声的哭,仿佛一个被遗弃的破碎娃娃,神色是那样的悲伤。

谢惟的手掌贴到顾淮俞的脸上,帮他擦掉了新涌出来的泪,轻声问,“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淮俞洗澡的时候,他特意检查过。

没受伤,只是腿根被磨红了一片。

顾淮俞睁开眼睛,眼底通红,脸上也挂着泪,却反过来安慰谢惟。

“我没事,也没有弄疼,我很开心。”他这样说,眼眶又不受控地蓄起水汽,望着谢惟的模样有些难过。

那种难过是顾淮俞不自知的,所以他还在狡辩。

“我有泪失禁这个毛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哭,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没事了。”

虽然早就知道谢惟回来了,但直到今晚,顾淮俞才确确实实感受到这件事。

半年来压在心头的情感,也在今晚爆发出来。

这种情绪不受顾淮俞控制,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他心里也很高兴,但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下掉。

谢惟沉默地看着顾淮俞,见顾淮俞抬起手背用力抹眼泪,摁住了他的手。

顾淮俞看过来,视线撞上谢惟时,眼眶又有了热意。

他就像一个打架受了欺负的小孩,在看到撑腰的人回来那刻,喉头、眼眶塞满了酸涩,所有的委屈涌了上来,脸上写满了需要被哄的字样。

谢惟捧起顾淮俞的脸,低头轻轻吻着他。

顾淮俞眼睫不停扇动,脸上再次布满泪痕,他哽咽地开口,声音含糊不清。

“谢惟,我不要你再离开我。”

顾淮俞说的是“再”离开,谢惟的眼睛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计较那个“再”字,亲了亲顾淮俞湿润的眼角,“嗯。”

“睡吧。”谢惟用手盖住顾淮俞的眼睛,“什么都别想。”

顾淮俞喉咙发紧,说话声音也有些哑,“你要在这里睡吗?”

谢惟听出了他话里的期待,“在。”

顾淮俞抱下谢惟罩在眼睛上的手,然后压在自己一侧的脸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

谢惟垂眸看着他的侧颜,湿濡的长睫垂下,鼻尖挺翘,白皙的脸颊还挂着泪痕,模样很乖很乖。

这个世上应该不会有人想伤害这样的顾淮俞。

谢惟注视了长久,在顾淮俞呼吸逐渐平和后,他才低头在他额头落了一个吻。

用湿纸巾给顾淮俞擦干净脸,谢惟躺到他旁边,轻轻地抱住他。

-

第二天醒来,顾淮俞眼睛都是肿的,睁也睁不开。

床边早就空了,连体温都没有留下,顾淮俞还以为谢惟去工作了,呆呆地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脑子一片空白。

隐约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顾淮俞光着脚走下床。

打开卧室的房门,声音清晰了起来,顾淮俞朝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在厨房做早饭的谢惟。

顾淮俞很自觉地黏了过去,探着脑袋问,“做什么好吃的?”

谢惟回过头,“熬了金瓜粥。”

顾淮俞已经恢复往日的活力,虽然眼皮有些肿,但精神了很多,也愿意说话了。

谢惟放下心,陪顾淮俞一块吃了早饭,确定他没事后,开车去了公司。

顾淮俞泡在书房,画了一上午的漫画稿子,他的心情一直不错,还接了罗菲菲的电话,跟她聊了三十多分钟的八卦。

中午谢惟回来,顾淮俞厨艺大爆发地炖了一条鱼,谢惟很给面子吃了大半条。

下午顾淮俞继续泡在书房,直到晚上门铃响了,他才回过神。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屋里有些暗,顾淮俞抱着绘画板坐在藤椅里,画板只有半只狼,线条很凌乱。

整整一天,他只画了这一点。

顾淮俞放下绘画板,跑出去给谢惟开门。

谢惟手里拎着菜,还有一些活虾,连衣服都没换,下班直接过来了。

顾淮俞接过谢惟手里的大虾,“这么早回来,今天不忙?”

谢惟没说话,目光落在顾淮俞脸上。

顾淮俞避开他的视线,转身朝厨房走,边走边问,“虾怎么做?生腌?爆炒?还是熬粥?”

谢惟忽然揽过顾淮俞的腰,把他抱到岛台上,让顾淮俞面冲着自己。

顾淮俞膝窝卡在岛台光滑的边沿,抿着嘴巴,目光有些闪躲。

谢惟双手撑在顾淮俞身侧,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问,“是哪儿不舒服?”

顾淮俞闷闷地摇了摇头。

谢惟看着顾淮俞有些红肿的眼皮下定论,“那就是不开心。”

顾淮俞的嘴巴又忍不住撇起来,是那种受了委屈的撇法,眼眶湿润。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快乐的人,所有的悲伤他都会压缩起来,然后丢到角落不去想。

这种积攒出来的情绪一旦爆发,威力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地震过后是持续不断的余震。

顾淮俞目前就在余震阶段,这种余震会让他的心情,突然在某个时刻低迷下来。

顾淮俞不喜欢这样,也不想让谢惟看见他这样。

现在的谢惟没有过去的记忆,他俩刚互相表白,顾淮俞整天哭哭啼啼,太像一个神经病了,会吓跑谢惟的。

但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心情,控制不住眼泪。

“我过几天就好了。”顾淮俞忍着泪,一本正经跟谢惟说,“男人也是有生理周期的,我现在就在那个周期。”

他很了解自己,这种情绪不会持续太久,顶多三天就能痊愈。

谢惟没质疑顾淮俞这番胡说八道,问他,“那我现在做什么?”

顾淮俞稍稍掀眸,“什么做什么?”

谢惟:“我做什么能让你平安度过这个周期,让你高兴一点?”

顾淮俞喉头再次酸涩起来,他靠近谢惟,将额头抵在谢惟的眉心,“要你亲亲我。”

谢惟捏起顾淮俞的下巴,低头含住他的唇瓣。

顾淮俞仰起头,迎合着谢惟的亲吻说,“我没有生病,三天后,我就好了。”

谢惟揽住顾淮俞,“三天太久了,有没有一天的办法?”

顾淮俞小声说,“你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三天已经很快了,别人都好多天呢。”

当初卫施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人渣,在顾淮俞跟前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顾淮俞又说,“顾淮俞已经够坚强了,你不能对他要求这么高。”

谢惟似乎从喉间发出一声嗯,又似乎没有,他亲吻着顾淮俞,从顾淮俞的眼角一路下到唇角。

顾淮俞微微闭上眼睛,手边的活虾不断在跳。

许久之后,顾淮俞轻轻地说,“谢惟,我想去吃饸饹了,你带我去吧。”

谢惟停下来看他。

顾淮俞下颌缀着一颗很大的泪,眼睛却带了一点笑,“你会骑电车吗?我们去吃饸饹吧。”

-

路灯流光一样滑过顾淮俞的面颊,他靠在谢惟宽阔的背上,神色安静。

谢惟那辆电车,一直是顾淮俞的代步工具,就停在小区的车库。

时隔半年,它的主人重新骑上它,载着顾淮俞穿梭在这座城市。

顾淮俞恍惚着回到那个下午,谢惟说要带他去天涯海角,顾淮俞问他电车的电量够不够,谢惟回他说够。

顾淮俞当时吐槽天涯海角很近,这次却觉得有点远,但他并不讨厌这种远。

因为谢惟回到了他身边。

到了那家饸饹馆,门口挂着‘有事今天停业’的牌子。

谢惟皱眉看了一眼,牌子上面有老板的电话,他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顾淮俞拦住了他,“不用了,改天吃也可以。”

谢惟不知道这家店对顾淮俞有什么意义,但肯定是有的,不然他不会心情不好的时候选择来这里。

但顾淮俞表现的又很无所谓,重新坐回到电车上,戴上那个有着竹蜻蜓的安全帽。

“走吧。”顾淮俞肚子饿了,催促谢惟回去。

谢惟又看了一眼饸饹馆,他知道顾淮俞饿了,收回目光问,“想什么?”

顾淮俞很好打发的样子,“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谢惟拧动车把,带着顾淮俞原路返回。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谢惟忽然停下来,转头问顾淮俞,“有想吃的吗?”

顾淮俞看见有人拿着一根黏玉米从里面出来,他立刻对谢惟说,“想吃芝士玉米。”

24小时商店没这种东西,谢惟骑电车转悠着找卖芝士玉米的地方。

逛到了炸串店,谢惟下车去买。

隔壁熟食店有卖烤猪蹄的,谢惟先买了一份烤猪蹄给顾淮俞吃。

顾淮俞在路边啃着猪蹄,忽然有些好奇,“你现在身价过亿了吧?”

谢惟:“嗯。”

顾淮俞递给谢惟一个小猪爪,眼睛盛满笑意,“这个给你吃。”

谢惟接过来,刚咬一口,顾淮俞笑的东倒西歪。

谢惟看向他,顾淮俞含着笑说,“上亿的小谢也吃路边摊。”

谢惟静了几秒,然后语出惊人,“有不过亿的小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