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冲椒房殿宦官招招手。

小黄门跑下台阶:“陛下有何吩咐?”

刘彻睨了一眼王氏:“送她回去。”

小黄门以为叫他过来送太子殿下回去,以至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王美人,请回吧。”

“陛下……”王美人额蹙心痛,净过身的宦官看着都忍不住心疼,刘彻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抱着儿L子朝隔壁去。

刘据回头打量,原来这位就是姑母给父皇送的女人啊。

刘彻捂住儿L子的眼,小孩下意识扒拉他的手,很是奇怪,父皇干吗不让看?他四岁,又不是十四岁,二十四岁,甚至四十岁!

“据儿L喜欢她?”刘彻问。

小孩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可惜他不是真小孩。

母后不在意父皇有多少女人,身为人子也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她是谁呀?”

刘彻被问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据儿L不必上心。”

“她找父皇有事啊?”小孩回头看去。

刘彻掰过儿L子的小脑袋,丝毫不感到心虚羞耻:“无事。给父皇请安罢了。”

“可是她好像快哭了。”小孩一脸的疑惑。

刘彻终于有一点点心虚:“她体弱多病,走几步路就难受的想哭。”

小孩明白了。

刘据想唾弃老父亲,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诅咒自己的宠妃身体不好,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不会!

盖因王氏真体弱,刘彻不止一次怀疑她能不能生育,孩子生下能不能顺顺利利长大。

有个懂事聪慧的儿L子,刘彻也没有满足。刘据出生三年多,卫子夫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可惜尹婕妤、刑娙娥,甚至李姬也没有好消息,所以姊妹举荐新人时,刘彻瞧着顺眼就把人收了。

早知道王氏看似跟卫子夫一样柔弱,性子却不如她踏实,姊妹把其夸的天花乱坠,刘彻也不会动心。他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来者不拒。

小孩奇怪:“她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好好歇息啊?我生病了,韩韩就不许我出去。”

“什么时候?”儿L子身体好,刘彻没听说过他生病,闻言惊得失色。

小孩掰着小短手数一下:“好多天了啊。”

刘彻送儿L子到住所,给枇杷、樱桃使个眼色,两位宫女哄小孩回屋,刘彻令人找韩子仁。

韩子仁小跑过来:“陛下,出什么事了?”

“据儿L前些日子病了?”

韩子仁愣了愣,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去快半年了。

“开春那会儿L天时冷时热,殿下的鼻子不通气,也没用药,喝点热汤,在室内捂两天就好了。”韩子仁怕皇帝一碰上跟太子有关的事就犯糊涂,“奴婢请太医看过,太医也说不必用药,是药三分毒。太医署好像有太医出诊记录。”

刘彻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皇后知道吗?”

“奴婢不敢瞒着皇后。”

刘彻挑眉:“所以你就敢瞒朕?”

韩子仁张口结舌,犹豫片刻把解释的话咽回去:“奴婢知错,绝无下次,请陛下恕罪。”

刘彻颔首,这还差不多。

“以后据儿L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朕。”

韩子仁低眉垂眼:“诺。”

刘彻无事,不着急回去:“据儿L卖剩的物品在哪儿L?”

韩子仁方才听到小孩的声音没有及时迎出来,就是在室内收拾从小屋里运回来的东西。虽然天家父子先走一步,但因为小孩走得慢,韩子仁等人驾车,所以比他们先回来。

韩子仁前面引路:“陛下,在这里。”

刘据的住所跟椒房殿正殿一样坐北朝南,正房有七间,东边两间是小孩寝室,分里间外间,中间三间是厅堂,西边两间空着,赶上小孩不舒服,需要多人轮流守夜,韩子仁或枇杷等人会在西边打地铺。

平日里放些杂物,比如少府送来的小麦,亦或者刘据在宫外买的核桃、果脯,亦或者春天玩的风筝,蹴鞠等等。

拉回来的东西放在厅堂碍事,来回走动不便,韩子仁做主放西间。

门窗大开,屋里跟外面一样亮堂,东西放在搬回来的长几上,刘彻一眼就能看个大概。发现有他前两年给儿L子买的小玩意,其他做工用料看起来稍微好一些的东西也不是近两年的,刘彻满意地微微颔首,“这些东西是你们挑的还是据儿L选的?”

“全是殿下选的。”

刘彻愈发满意,儿L子懂事啊。

卖的尽是些旧物。

刘彻:“听据儿L的,所有人分分吧。”

“诺。”韩子仁不敢多嘴,端的怕皇帝陛下又问出一些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席间和中间厅堂用屏风遮挡,刘彻移开屏风穿过正堂就到儿L子寝室,樱桃正给小孩擦手:“据儿L饿了?”

樱桃:“回陛下,殿下在外头不知道摸过多少东西,不洗干净,喝水或吃东西的时候易生病。”

刘彻很是意外,儿L子身边人竟然这么仔细。

“洗好了?”

小孩举起小手:“父皇,白白的。”

刘彻下意识弯腰,看到自己的手,就着儿L子的水盆洗干净,抱着小孩步出寝室:“饿不饿?”

小孩摇头。

“也不渴?”刘彻又问。

小孩忽然想起今早上林苑送来一小篮秋果:“父皇,跟我来。”

刘彻想笑,儿L子要不要看看他在哪儿L。

小孩在父亲怀里,也不耽误他为父亲带路。

那一篮秋果没往室内拿,一直放在药柜旁的茶几上。小孩到殿外就要下来,朝药柜跑去,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石榴:“父皇,红红的石榴,甜甜的。”

这话是上林苑小吏哄孩子说的,但也不算夸张。

上林苑的果树都有农奴精心伺候。生在南方的水果他们都能种出来,只是果肉无法入口。像石榴这种不挑地儿L的,每一棵树结的果都是又大又甜。

上林苑是刘彻的上林苑,不可能儿L子有石榴他没有。为了叫儿L子高兴,刘彻佯装稀奇:“这么大的石榴?据儿L吃不吃?父皇给你剥。”

吴琢试探地说:“还是奴婢剥吧。”

刘彻淡淡地瞥他一眼,吴琢告退,去西间挑太子赏他的东西。

皇帝不常亲自动手剥石榴,不等于他不会。

十几岁成天带一群世家子弟跑出去玩的时候,刘彻什么都干过,找柴生火,玩忘了时辰夜宿农家,找乡民讨水喝等等。

那会儿L说出去没人信他是太子。

登基后出去狩猎踩坏农田被人堵住不让走,他自称平阳侯乡民也没怀疑。

刘彻稍稍一使劲,很大的石榴一掰两半,石榴籽掉在茶几上,小孩捏着往嘴里塞。

“难怪樱桃急着给你洗脸洗手。”刘彻把掉落的石榴扔门另一侧鸡窝里,“父皇给你剥。”拿起反扣的杯子,挑出的石榴籽放杯中,“慢慢吃,别卡着。”

刘据前世幼时也吃过石榴,但不是师兄师姐或师叔剥的。他们可以自制人形傀儡,傀儡不会告密泄密,用傀儡奴仆比用真人省心,像剥石榴,挑瓜籽这类耐心细致的活,他们都会交给傀儡。

早两年太小,没人敢给他吃石榴。是以活了两辈子,几千多年,刘据还是头一回吃至亲亲手给他剥的石榴。

老父亲要他寻宝,翻他的木柜事很烦人,但更多时候比世间九成以上的父亲合格。

“父皇吃。”小孩拿起杯子倒一把塞他口中。

刘彻笑着帮他一下塞嘴里:“很甜。”

小孩捏一个放嘴里,点点头:“很甜很甜。”

刘彻又挑一些石榴籽放杯中:“自己吃。”

小孩乖乖点头。

刘彻把一个石榴播完,枇杷端来一盆水,刘据见他洗洗手要走,挑一个品相很好的柿和一个红红的石榴,踮起脚尖,试图往老父亲怀里塞。

刘彻心惊胆战,恐怕儿L子一个没站稳,后脑勺着地,慌忙接过去:“父皇谢谢据儿L。”

“不谢。”小孩摇摇头,“父皇回吧。”

刘彻笑着捏捏儿L子的小脸:“小屋先给你留着,过些日子又想卖东西玩,就叫韩子仁他们把东西拉过去。”

小孩点头如捣蒜。

刘彻见过很多孩子,兄弟姊妹亲戚家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其中不乏乖巧懂事,聪慧过人的,唯独没有可乖可皮,聪慧过人,直觉惊人,运气极好的。

刘彻又想把孩子抱去宣室陪他。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小孩头一个不同意,他这两年自在惯了。

刘彻劝自己,明年这时候住得近了,找儿L子就方便了。

唯独忘了就他不想儿L子碰到后妃的德行,刘据住到他旁边,他好意思宣人到寝宫吗。

刘据也没有想到这点,但他可以凭老父亲对后妃的态度断定,后宫女子加一起也无法撼动母亲的后位。

考虑到人心易变,刘据觉着他得做点什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刘据前世就知道这句话,今生韩子仁也同他说过,大汉开国皇帝泗水亭长差点把嫡子废了立幼子。他祖父废长立幼。老父亲如今把他当心头肉,五年后有了小弟,或十年后对儿L子有了更高期待,亦或者对他表现出的聪慧习以为常,难免偏心令他感到新鲜有趣的幼儿L。

刘据坐回茶几前,决定先看看自己的命运。

宫中至今还有术士,但不是炼丹修仙的,而是卜吉凶算天灾。这些人要么身藏龟壳,要么需要铜钱八卦等等。刘据只需要几粒石榴籽。

刘据随意捏几个石榴籽洒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看一下,蓦地瞳孔紧缩,再看一下石榴籽对应的方位,结合自己的生辰八字,越算越难以置信。

帝后唯一儿L子,大汉太子,命里藏凶。

不会是自己给自己算所以不准吧。

“殿下,看什么呢?”韩子仁瞅着帝王走远,从室内探出头。

刘据确定他看不懂卦象,就是能看懂也不会因为几个石榴籽就想到他小小年纪能掐会算,所以他很淡定的捏一个石榴籽塞嘴里。

“掉在案上就别吃了。”韩子仁说着话捡起其他石榴籽扔给小鸡。

刘据见状忽然想笑自己,上辈子真真白活了,居然差点被几个石榴籽乱了心神。

事在人为,既然算到命中带凶,以后小心便是。

再说卦象显示前半生顺遂,命中的凶在后半生,即便他的寿命随了祖父曾祖父,勉强过不惑之年,也是及冠后该考虑的事。

刘据怀疑那时候卦象变了只因他的老父亲有了幼子。

小儿L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老父亲是皇帝也是人,是人就很难免俗。

韩子仁见刘据一个一个慢悠悠往嘴里放:“殿下是不是不想吃了?”

刘据收回思绪:“父皇剥的,吃!”

“殿下如果饱了,可以饭后再吃。奴婢找个碗盖起来,不会被风吹干。”

新鲜的石榴水分足,刘据吃一水杯就吃不下。韩子仁把剩下两杯用大碗盖上,给小孩擦擦手,拿出围棋陪他下棋。

刘据坐累了,韩子仁抱着他,教他认字,也不管小孩能不能记住。皇后和陛下说的,只要小孩不往外跑,记不住也不要逼他。

刘据的身体变了,魂魄没变,虽然受损严重,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据依然可以做到过目不忘,韩子仁说一遍他就记住。

小孩看起来一遍又一遍跟着韩子仁认字,其实他忙着琢磨,是不是可以试试张骞带来的种子。经过他泡药种植,每一种都收了很多种子。

刘据认为可以拿出一成深秋时节种下去。

张骞是说过那些种子不能过冬。可草原上的冬日比长安冷多了。在草原上不行不等于在长安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翌日,小孩叫张顺子收拾空出来的菜箱。

枇杷提醒:“殿下,这时候种过冬的野菜有点早。”

“不种野菜。”刘据叫张顺子把收起来的菜籽拿出来,每样抓几十粒,其中有半布袋像百合一样名叫蒜的东西,刘据拿两头。

枇杷禁不住劝:“殿下,一头就够了。”

“皮皮,你是个胆小鬼。”

枇杷想以下犯上:“殿下,请叫奴婢枇杷,奴婢可以再帮你拿一头蒜。”

“枇杷!”

枇杷噎住。

小殿下要不要这么听话。

张顺子笑看枇杷,枇杷挑一头最小的蒜:“殿下,我们先前用蒜叶喂过小鸡,小鸡吃完好好的,要是可以长出来,咱们是不是可以掐掉叶,像小葱一样做菜?”

蒜叶味重,刘据认为不适合蒸菜煮粥。可他不会做饭,也说不准。

“烤肉!”蒜叶盖不着烤肉味,刘据觉着可以试试,“枇杷,摘下来我和父皇烤肉。”

枇杷:“殿下种出来再说吧。”

这些种子是张骞给他的,张骞已经得了重赏,按理说种子全归他。刘据想到他从几千里外的西域带回来的,又每样挑一成,叫韩子仁给张骞送去。

刘据看着张顺子把种子种下去就问:“它们什么时候出来啊?”像极了很没耐心的小孩。

张顺子指着隐隐可见的高大树木:“树叶全落下来就出来了。”

小孩像是得到确切答案,就回屋等着用饭。

张顺子没有秋季种外来物的经验,也没有前人经验可借鉴,张顺子就把秋天当春天,该浇水浇水,该松土松土。

几日过去,种下去的种子无一露头,张顺子很着急,询问小孩,是不是趁着种子还没有泡烂挖出来开春再种。

刘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种子没泡开或被里头的嫩芽撑开,他怎么知道不会发芽。

小孩态度坚决,种不好不怪张顺子,他也不告诉父皇。张顺子心疼来之不易的种子,很想阳奉阴违。好在他不止一次听韩、吴等人提过赵起和李成干的事。

张顺子忍了又忍,几天过去,忽然一天早上看到蒜长出来,张顺子喜得大呼小叫,韩子仁气得要把他送去廷尉议罪,张顺子这才捂嘴偷乐。

韩子仁无奈地回去给被吵醒的小孩更衣穿鞋。

刘据洗漱后,出去扒着木箱用他的小铲子拨开一点土,发现其他种子也发芽了,叫张顺子看仔细,苗太密就剔出来种到别的木框中。

这活张顺子不是头一回干,大包大揽地向刘据保证,他就等着冬日里吃西北来的蔬菜吧。

数九寒冬,那些菜没有长大,蒜苗也很矮。刘据试着掐几个菜叶,叫厨子放在烤肉上他试吃。又过几日确定蒜没有因为少了叶子而枯萎,刘据叫张顺子每一株只留两片嫩叶,其他的全掐掉。

刘据一分为三,给椒房殿送一份,给舅舅表兄送一份,带着最后一份去宣室陪老父亲烤肉。

刘彻原本很喜欢王氏。

除了五根清净之人,谁不喜欢水灵灵的脸蛋,紧实的皮肉呢。可经王氏往小太子跟前撞一事,刘彻就对不识趣的王氏兴趣大减。

比起皮肉,刘彻更看重性情。

刘彻自打发现他的皇后“表里不一”,对“老妻”的兴趣反而超过年轻美人,得空就去椒房殿找卫子夫下棋。

如果睡前下几盘棋,夜里睡得格外踏实,翌日不睡午觉下午也不困。可围棋有益身心也不能日日下。刘据找老父亲那日正好刘彻不想去后宫,叫几个乐师为他抚琴,又叫几个舞者助兴。

刘彻乍一听到儿L子过来,慌忙令众人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从小太子身边飘过。

春望忍着笑腹诽,比太后过来还有用。

刘彻有那么一瞬间嫌儿L来的不是时候。当小孩抱着一把蒜叶给他,奶里奶气要烤肉,老父亲差点感动哭。抱起儿L子就令人准备,即便离午饭还有一个多时辰。

春望没眼看,没眼看。

不过他倒是希望刘据常来,因为没人制得住皇帝,他兴致来了,宣室乌烟瘴气,有时候春望晚上睡觉还觉着脑袋嗡嗡响。

刘彻尝一下蒜叶,辣,他又吩咐厨子做一些薄饼,留着小孩卷蒜叶和肉吃。

刘据没有试过这种吃法,很好奇。等肉烤好,薄薄的面饼呈上来,他觉着小葱更好,蒜叶不如葱嫩。小黄门就去膳房拿一把葱叶。

刘据卷好一个递给老父亲。刘彻很给儿L子面子,接过去做好难以下咽的准备,味道意外不错。刘彻摸摸儿L子的小脑袋,又给他卷一个。

小孩拨开他的手:“脏。”

“哪儿L脏?”刘彻奇怪。

春望小声提醒,他卷肉的手摸过殿下的头。

刘彻震惊,儿L子要不要这么干净:“朕摸的是你的脑袋。”

小孩歪头看老父亲,我的脑袋就不脏了吗。

刘彻张了张口:“……你得亏跟朕一家。若是跟你二舅和表兄一家,就这一点,他俩就能嫌弃的把你赶出家门。”

“舅舅病病不爱干净?”

刘彻心说,这不是重点。

“吃吧,吃吧,自己卷。”刘彻看看手,冲春望招手,春望端来水盆。刘彻一边洗手一边抱怨,“叫你这一说,朕不洗手都不好意思再吃。”

小孩又给他卷一个:“我喂父皇。”

“父皇谢谢你!”刘彻没好气地说,“以后你还是吃了饭再来找父皇吧。”

小孩点头。

刘彻呼吸一窒,儿L子有时候太懂事也烦。

“陛下,有人求见。”春望送水盆回来发现小黄门频频伸头往殿内看,像是有事禀报。

天寒地冻,烤肉呈上来片刻就会变凉,所以刘彻跟儿L子在茶室边烤边吃。刘彻烤肉的时候很闲,不介意召见小黄门,“这个时辰还有何事?”

小黄门先偷偷看一下帝王神色,话语嫌弃,表情轻松:“江充病重,他家人想请太医过去瞧瞧。”

刘彻割肉的手差点割到自己:“谁?”

“绣衣使者。”小黄门道。

江充跟卫青年龄相仿,比刘彻小几岁,去年这个时节身体很好,怎么突然病症:“得了什么急症?”

春望知道一点:“好像忧思过重,身体越发虚弱。”

好熟悉的四个字。

刘彻想起来了,难以置信:“那事过去多久了?”

悬在脑袋上方的宝剑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刘据也听出那事是什么事。

这事说起来不怪东宫,江充敢做初一,凭什么不许旁人做十五。

虽然太后跟他个小人计较显得心胸狭隘,可太后只有一个孙子,皇家也只有一根独苗苗。

赵起和李成只是把小孩当孩子哄就被刘彻处置,江充比起他们来幸运多了。

其实江充以前在封国就得罪过人,江充不是他本名,来到长安后改的。他当绣衣使者的一两年为了立功,得到天子重用,折辱了不少权贵,再有太后晾他十日,诸多事加一起,江充认为他时日无多。

但凡只有拦储君座驾一件事,换做谁也不至于忧思过重。

江充油尽灯枯,春望也不怕得罪小人,意有所指道:“江充经历坎坷想不开吧。”

刘彻顿时想起江充以前种种事迹。念在君臣一场的份上,他令小黄门随江家人前往太医署。

室内气氛沉闷,小孩吧唧一下小嘴,咽口口水,眼巴巴看着冒着香气的烤肉。刘彻余光瞥到,喜笑颜开:“馋了?馋了也不可多食。春望,给太子盛碗汤。”

“不要汤!”小孩气得瞪老父亲。

刘彻捏住儿L子油乎乎的小脸:“喝不喝你说了不算。在此只能听朕的。”

小孩抿抿嘴,下定决心:“以后不在此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