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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德帝作为一代帝王,有着所有帝王的通病,那就是多疑,即使尹璁因为亲娘被尹家害死而仇恨尹家,但难保有一天他会被尹家人收买,再把他放在身边,就好比养虎为患。

没有万无一失的事,乾德帝从来不会做。

宫人四平八稳地抬着帝王的软轿往承光殿走,突而前面的侍卫停了下来,对着影影绰绰的暗处喝道:“谁在哪儿鬼鬼祟祟的,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

走在软轿一侧的荣华闻声,忍不住抽了抽额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轿子里的主子,暗暗叫苦: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总有不知好歹的人往陛下跟前凑,是约定好的还是怎着?

阴影处那个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荣华首先看到的就是湿漉漉脏兮兮的衣摆,一双赤脚踩在衣摆上,再往上看去,是一张被月色映得惨白的脸,上面分布着姣好的五官,如同冷宫里飘出来的艳鬼。

荣华一时不知他是人是鬼,吓得尖着嗓子喊道:“你是哪宫的人,竟敢阻拦圣驾!来人,将他拿下!”

侍卫们见来人逼近,连忙亮出刀来指着他,而来人像是没看到明晃晃的刀一样,一直走到刀尖处,才失力一般猛地跪倒在地,惊得侍卫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荣华跟在乾德帝身边伺候,见多了碰瓷偶遇乾德帝的后妃,那些后妃哪次出现在乾德帝面前,不是精心打扮过一番,花枝招展而来。哪里像面前这个主一样,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挑着大半夜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来勾引皇上,还是想恐吓皇上呢!

等等!荣华定睛一看,这面前跪着的人甚至都不是个女子,虽然身量看起来很小,长得也很漂亮,但他的骨架看起来显然异于一般女子,倒像是个没长开的少年人。

这到底是谁,他怎么没听说过后宫还有男宠的?

这时,轿子里的乾德帝因为轿子突然停下来,缓缓睁开眼,波澜不惊地问外面的荣华:“来者何人?”

荣华连忙回答道:“禀陛下,是个半大少年,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用不用奴才让人将他拿下拷问一番?”

这少年虽然看起来狼狈,但他的相貌出众,应该跟那些邀宠的后妃是一样的。荣华回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这少年的长相比后宫很多妃子都要好看,可惜了,脑子有点不太好使,不知道圣上最讨厌有人到他跟前献媚邀宠,也不知圣上一会又要怎么小惩他。

跪在面前的少年似乎是听到了乾德帝的问话,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颤着嗓音回答道:“小人乃长宁宫的尹璁,前来参见陛下。”

长宁宫?!荣华听到这个名字大吃一惊,那不是冷宫吗?果然这个少年就是从冷宫里飘出来的艳鬼吧!

荣华正想大喊抓鬼啊,就见轿子的帘子从里面撩开了,乾德帝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荣华见状赶紧帮乾德帝拉开帘子,战战兢兢地说:“陛下,此人不知是人是鬼,等奴才问明白了,再回禀您罢。”

乾德帝抬起手示意他闭嘴,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低着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

少年穿得单薄,腰部以下全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腰腿上。因为还不到戴冠的年纪,及腰的长发只用发带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束起一扎,发梢也湿了,紧贴着腰,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只是不知道这份可怜,是不是尹家指示的苦肉计。乾德帝不为所动,淡淡地问道:“你可知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荣华在乾德帝面前伺候得久了,对乾德帝的心性不说了解透彻,也敢说了解一二。乾德帝越是面无表情,就越是可怕。

乾德帝都亲自这样问了,这个少年怕是要受些苦头。荣华默默地为少年可惜了一下,他只是个太监罢了,他想帮也帮不了啊!

少年却从容淡定地为自己辩解道:“小人只是饿得慌了,在御花园的池塘里抓鱼吃,不想陛下圣驾从这里经过,并无意冲撞陛下。”

荣华:“……”您这理由怎么比杨充容的还不靠谱,御花园里的锦鲤是能吃的东西吗?

乾德帝听了这话后也沉默了,不知道是被少年的回答弄得无言以对,还是想着怎么惩罚他的满嘴胡言。

少年浑然不觉自己的理由有多么牵强那样,无畏地保持着伏地的姿势。

乾德帝更加觉得这个少年有趣了,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让人调查过尹璁,但此时却装作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饶有趣味地对少年说道:“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一旁的荣华:“!!!”罕见啊!陛下居然对主动送上门的美人感兴趣,之前那些美艳动人的妃子都没有过这种殊荣!

以他对圣上的了解,圣上这不会是先给个枣,再打一顿吧?

尹璁听到乾德帝的话,撑着地面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此时的他是紧张的,紧张中还有点兴奋。乾德帝让他抬头,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离报仇近了一步?他的身体因此而发起抖来,也不知道是寒风吹在他的湿衣服上让他感到冷了,还是因为报仇在即,激动得在颤抖。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引起乾德帝的兴趣,还不能让乾德帝发现他的真正目的,他努力地将自己的真实的情感藏匿起来,按着胡美人平时教他怎么勾引乾德帝的话来做。他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慢慢地朝着乾德帝的方向抬头,却不知自己这样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乾德帝见了他脸上的表情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嫌恶尹璁长得难看,而是这个笑太假了,让人忍不住想撕裂它,弄痛他,让他哭出来。

除去这个笑,尹璁长得哪里都很好,瓷白的脸如月色般清冷,又被繁华的宫灯映上一层暖色,像极了一块千年难得的美玉。乾德帝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说是阅美无数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跟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好似完完全全按着他的喜好来长的。

乾德帝自认为自己也算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可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少年的长相。他以为他那一晚在树上匆匆瞥到的那一眼就是少年的全部,却不知近看是如此地惊心动魄。

不过这个少年美则美矣,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乾德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知他刚才去哪里将自己弄得一身湿漉漉的回来,像极了落水的丧家犬,可怜极了。

少年的身子摇摇欲坠,许是太冷了,连牙齿都在打颤。乾德帝也不知自己当时心里想的什么,只听荣华惊慌地叫了几声,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蹲在少年面前,将人覆盖在自己高大的身影下。少年只来得及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他怀里。

荣华大惊失色地走上来,急切地问道:“陛下,没事吧陛下?”

怀里的少年粗重地喘着气,隔着几层湿衣服,乾德帝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那是不正常的热度,乾德帝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受冷生病了,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然后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往软轿走去。

荣华看乾德帝的举动都看呆了,在他印象里,他就从未见过乾德帝抱过任何人啊,即使是跟皇后大婚的时候,皇子公主出生的时候。

震惊过后,他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跟上去,在乾德帝身后着急地问道:“陛下,您要将这个少年抱去哪里啊陛下?”

乾德帝的脚步停都不停一下,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承光殿。”

荣华跑得太急了,听到这话差点脚下一崴,他连忙稳住身子,顾不上八卦,在乾德帝后面呼天抢地:“陛下,您把这孩子放下,让奴才们带回去吧,别累着了啊陛下!”

乾德帝掂了掂怀里跟猫儿差不多重的少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软轿。

荣华好不容易走到轿子前,还想劝说乾德帝把少年放下来,毕竟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跟皇帝单独相处,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啊!

他还没出声,就听乾德帝在轿子里吩咐道:“走吧。”

荣华急得欲哭无泪,又不能真的进轿子里跟皇帝抢人,只好让人起轿,一路上他都把胆子提在嗓子眼那里,时刻注意轿子里的动静,生怕乾德帝有一点点闪失。

乾德帝靠在软垫上,怀里抱着个湿了半个身子的少年,那少年畏寒一般蜷缩在他怀里,孱弱又可怜的样子。

他无意识地捏着少年的后颈,想起他母后生前养的那只波斯猫,也是这般无害安静,不过怀里的少年比那只猫要瘦得多了。

乾德帝抱着少年,忍不住想到别的事,如果这个少年真是受了尹家的指使来接近他的,到那个时候,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垮尹家,折断他的羽翼,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他是整个天下的主人,他想要霸占一个孩子,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他不知乾德帝年少时也历经沙场,随先帝出生入死过,才换来养尊处优的生活。

尹璁犹豫了一下,才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乾德帝的手掌上,乾德帝的手比他的大了一圈,掌心很暖和,粗茧恰到好处,被握着的时候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

乾德帝将他从榻上拉起来,尹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套衣服,衣服明显不合身,空洞地挂在他身上,袖子和裤腿也很长,他一下床手脚都被衣服裤子包起来了。

而且,这件衣服跟乾德帝身上穿的朝服颜色差不多,都是黄色的,再对比自己跟乾德帝的身高差距,他才反应过来他身上穿的应该是乾德帝的衣服。

此时他还不知道黄色代表着什么,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太大了,不过面料很舒服,比他最好的衣服穿起来还要舒服,如果再合身一点就好了。

乾德帝也是见他抬起胳膊看身上过长的衣服时才想起来这小东西还穿着他的里衣,看他被自己的衣服包裹起来,束手束脚的样子,乾德帝就觉得心情大好,甚至还好心地弯下腰给他挽袖子。

叶姑娘也是才发现尹璁身上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正要上前帮他整理一下好走路,就见乾德帝先于她帮尹璁挽了袖子,看乾德帝乐在其中的样子,她就没有出声了。

乾德帝终究是个大男人,没有姑娘家那般细腻,袖子也挽得一高一低的,让尹璁的手露出来就算了,不过尹璁十几年来也没精细过,他在这之前的生活都是能过且过,并没有这么多计较。

袖子挽好了,还剩下裤脚,这就总不能让九五之尊蹲下去挽了吧?旁边有眼色的宫人连忙上前,跪在尹璁脚边帮尹璁把裤脚挽起来。

尹璁本来想自己来的,可是宫人的速度比他的快多了,被几个人围着伺候,他还有些不习惯,脚趾头都不安地蜷了起来。

乾德帝也发现了他没穿鞋子,但是承光殿没有合适他的鞋子穿,要穿还得让制衣局那边赶做,那也要两三天时间。不过好在承光殿哪里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就算光着脚走也不会冻到,乾德帝就不急着给他弄鞋子穿了。

等宫人给尹璁挽好裤脚,乾德帝又重新牵起尹璁的手,尹璁的手又小又软,几个手指头尖尖细细的,还有些凉,摸起来比上好的玉还要舒服。

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尹璁的手,尹璁的细瘦的手腕从明黄色的里衣里探出来,原本就白的手腕被明艳的黄色映得更白了,像极了小国进贡的白象牙。

尹璁一心想着吃东西,也没注意到乾德帝对他的态度,更加不觉得自己不穿鞋子有什么不妥的,他以前在宫外的时候,也经常不穿鞋子到处跑,去玩水抓鱼爬树摘果。何况现在他并没有感到冷,脚下踩的地毯也比他的鞋底软多了。

今天负责送膳的还是昨天那个司膳太监,昨天他被乾德帝吓了一遭,今天就规矩了很多,乾德帝还没从暖阁出来,他就带着御膳房的小太监们跪在外面,等听到乾德帝往这边走的动静,马上就行了个大大的礼。

乾德帝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除了看到乾德帝的龙靴,还看到了一双白白嫩嫩的脚,这双脚看起来小很多,脚趾脚踝精致得很,但又明显不是女人的脚,而且脚踝往上是皇帝专用的明黄色布料,他一下子就懵了。

总不会是太子殿下来了吧?不对,太子殿下虽然贵为储君,但也不敢在乾德帝的寝殿这么放肆啊,而且太子早已长大成人,虽然身量不及乾德帝,但也不至于有双这么小的脚。

难不成这就是荣华昨天跟他说的,乾德帝从御花园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可是一个来历不明没名没分的孩子,怎么能穿象征着皇权的明黄色衣服,莫非真如荣华所说,这个孩子极得乾德帝的宠爱,所以才……

司膳太监想得多了,连乾德帝让他上菜都没听到,还多亏旁边站着的荣华踢了他屁股一脚,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弯腰指使下面的小太监把菜呈上桌。

尹璁被安排在乾德帝身侧的位置上坐好,他看着小太监们一样一样地把菜端上桌,其中好多都是他不曾吃过的,不禁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桌子上光着的脚丫子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起来。

这样跟皇帝吃饭是极没有规矩的,但是乾德帝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带着笑意纵容他,仿佛在看一样很可爱的小玩意儿。

司膳太监趁布菜的间隙快速地往餐桌上掠了一眼,只见坐在乾德帝身边的是个年纪看起来还很小的少年,一张脸白得发亮,唇红齿白的,看着就讨喜,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乾德帝的里衣,小身板看起来一条手臂就能圈起来。

他看得有些呆了,这少年生来简直就是为了给乾德帝这样强势的男人占有的啊!怪不得他这么受宠了。

看过了乾德帝的新宠长什么样后,他的小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开始想着怎么讨好这位新贵了。

恰好今天御膳房听说乾德帝寝宫里来了个颇得宠爱的孩子,御前公公又让他们准备两人份的饭菜,他们这些伺候人的,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做给乾德帝和那个受宠的孩子吃的,想着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送过来的菜里就有一道苞米炒百合。

摆好了桌,司膳太监例行给乾德帝介绍今天的菜色,介绍到苞米炒百合时,更是浓墨重彩地介绍了一番,还特别强调是甜的,年纪小的孩子喜欢吃。

乾德帝的口味偏重,喜咸辣,餐桌上很少会出现甜味的菜,这一点御膳房也知道,但是今天却自作主张地做了一道甜的菜上来,乾德帝也不恼,而是笑着让荣华打赏他们。

司膳太监尝到了拍新贵马屁的甜头,离开承光殿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乐不可支的笑容呢。

尹璁面对一桌子好菜,竟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这样看起来也好吃,那样看起来也好吃,恨不得全倒进自己碗里。可是旁边还坐着个乾德帝,他还要在乾德帝面前维持斯文优雅的形象,乾德帝不动筷子,他也就不敢动。

可他也不曾想,自己哭得眼泪鼻涕口水哗哗流的样子都被乾德帝看过了,他在乾德帝面前还哪来的形象,见他假装矜持的样子,乾德帝也不点破,而是笑着让荣华为他布菜。

荣华十分上道,见他刚才看了哪样菜,就给他夹进碗里。尹璁看着自己碗里堆满了菜,就安慰自己说再不吃掉一些,一会荣公公就要放不下啦,遂理直气壮地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荣华就一边给他夹,保证他碗里都是满满的,他兀自埋头吃了半天,才想起来桌上还有个乾德帝,才心虚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乾德帝一眼。

他这一抬头,就跟乾德帝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乾德帝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他有种晕眩的感觉,他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吃了。

乾德帝却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让他多吃点。乾德帝还记得那一晚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跟那只喜鹊自言自语说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的事。

尹璁看着香喷喷的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想皇帝给夹的菜,不吃就是不尊敬皇帝吧,又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乾德帝看着他吃,自己也有了胃口,不用宫人伺候,就看着尹璁,都不知不觉吃了一碗饭一碗汤,荣华简直要欣慰得落下老奴才的眼泪了。

尹昭仪出发去承光殿之前,还让宫女给她盛装打扮了一番,用上了昨天尹家送进来给她的珠宝皮草,还选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和补品,才带着一众人大摇大摆地往承光殿去,风光得恨不得告诉整个后宫,乾德帝抱回承光殿那个孩子是她的侄子了。

不过她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她去到承光殿,只见殿门紧闭,只留了几个宫人在外面守着。她打发了随行的一个小太监上去通报,却被告知乾德帝现在在午睡,不见客。

尹昭仪想见乾德帝的心急不可耐,听承光殿的宫人说乾德帝不见客,又给人塞了些贵重的东西,让他们帮忙进去通报一声。

乾德帝这会确实在午睡,他昨夜照顾尹璁到深夜,一早又起来去上朝了,实在困得很,用过午膳后就回内殿歇着了。尹璁自己一个人没事做,也被叶姑娘哄去暖阁睡觉了,承光殿此时静悄悄的,宫人们也趁主子歇着,各自找了个地方休息。

荣华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殿外面的说话声吵醒,他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外面大吵大闹打扰乾德帝休息,就戴好帽子拿上浮尘出去教训人。

他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老泪,感动道:“不过分,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奴才这就让人去做,除了这个,小公子还有别的要吃的吗?”

尹璁乖巧地摇了摇头:“我吃这个就好啦,吃多了怕陛下会嫌弃我。”

荣华被他可爱得在心里狂喊:陛下怎么可能会嫌弃您,您这么可爱,要是陛下亲眼看见,不知道要把您宠成什么样呢!

他连连说道:“奴才这就让御膳房做,小公子稍等。”

大下午的,御膳房突然收到承光殿里传来的旨意,要他们做一碗酥酪送过去,说是小公子要喝,御膳房的宫人都懵了,酥酪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早上供应的,还没听说过下午也要喝的。这玩意可不好做,要去挤奶,还要熬制,下午这么忙,可不是挤奶的好时间。

御膳房的御厨去跟承光殿来的小公公套近乎,小声问道:“公公,陛下真的要我们做酥酪吗,不能换成别的?这玩意儿可不好做,怕耽误了太久时间,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小公公经常来御膳房跑腿,跟御膳房的宫人关系也算好,见他们这么为难,只好跟他们说:“这倒不是圣上要喝,是圣上昨晚抱回寝殿的那位小公子要喝。您老在御膳房估计还不知道,圣上对那位小公子宠成什么样,让他穿自己的衣服,还亲自照顾他,给他喂药帮他挽袖子。中午用膳的时候,更是让那位小公子上桌,让荣公公亲自伺候吃饭,还给人夹菜,就差没把人抱在怀里喂了。”

御厨哪里见识过这架势,被小公公说的话话惊得嘴巴都要合不上了,甚至开始怀疑小公公说的乾德帝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乾德帝了。

司膳太监是见识过的,听小公公说完,他就扯了扯御厨的袖子,低声道:“他说的句句属实,我今儿去承光殿送了两次膳,亲眼所见。”

小公公也好心劝道:“您老还是快去做吧,不然饿到了小公子,陛下要来问责呢。”

御厨便不敢耽误了,连忙让人去挤奶做酥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