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尹璁在演戏讨好自己,乾德帝也乐在其中地陪他演。他坐到榻上,把人拉到腿上坐着,问他下午在寝殿都做了什么。

尹璁不太习惯地坐在乾德帝的腿上,东看看西看看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个姿势使得他离乾德帝很近,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乾德帝刀削一样的下巴,冷峻又坚毅。

但是乾德帝的怀抱并没有给他一种恶心油腻的感觉,他以前以为伺候一个年纪当他爹都绰绰有余的的男人会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毕竟在他印象里,三十几岁的男人都像他爹那样,油光满面,大腹便便,一脸油腻,举止猥琐。

他偷偷地打量过乾德帝,乾德帝除了身上威严的气势像是三十几岁的男人才有的以外,其他方面看起来都还算年轻,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性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古板严肃。这也是他能这么快就接受乾德帝亲近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才接近的乾德帝,而是以别的方式,比如说他考取了功名,为乾德帝当官,那乾德帝一定是他敬仰的对象。或者他不是出身在尹家,而是别的妃子的娘家的嫡子,跟乾德帝有一些亲密一点的亲戚关系,平时也有所往来,那乾德帝也应该会成为他尊敬的长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男宠似的违心地跟乾德帝虚情假意。

他胡思乱想着,浑然不知自己呆呆看了乾德帝多久,直到乾德帝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问他:“怎么还看朕看傻了,朕有这么好看吗?”

听到乾德帝调笑的声音,尹璁才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乾德帝那张很有男人魅力的脸,他有些慌乱,脸也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乾德帝刚才的问题。

“我、我在里面睡了个午觉,又、又见了之前跟着我的小太监,就没有做其他事了。”

乾德帝把他说的和刚才宫人跟他汇报的对比一下,发现这小东西倒是没有对自己说谎。他假装自己不知道长宁宫那个小太监来过,故作惊讶地问道:“那个小太监来找你做什么,怎么不留下来陪着你这个主子?”

尹璁不太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总觉得他深邃的眼睛能把自己看穿,他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应道:“我跟他在长宁宫相依为命,我突然不见了,他很担心我,才来找我的。不让他留下来是因为,这里是陛下的寝殿,怕他不懂事碍了陛下的眼,就让他回去了。”

乾德帝抚着他贴在后背柔顺的长发,唔了一声问道:“那你在殿里头,没个贴心的人说话,会不会觉得无聊?”

尹璁想了想,才小心地回答道:“陛下没回来之前是挺无聊的,但是陛下回来之后,就不觉得无聊了。”

乾德帝闻言笑了起来,这小东西说起甜言蜜语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不知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且都当真的来听罢。

没一会儿,御膳房那边就送了晚膳过来,乾德帝抱着尹璁移步到餐桌前。

因为御膳房都知道乾德帝寝宫里住了个年纪还小的公子,这位小公子还颇得乾德帝的宠爱,宠到破例让人住在自己的寝宫,又穿自己的衣服,俨然当成承光殿另一个主人的地步。御膳房有意讨好这位小公子,晚膳的时候就擅自在乾德帝平日的菜品里加了好几样小孩爱吃的酸甜口味的菜式。

乾德帝抱着尹璁走到餐桌前,御膳房的宫人正往餐桌上摆菜,看到那一道道色彩鲜艳精致的小菜甜点,他不禁挑了挑眉,扬声问领头的那个司膳太监:“今晚的菜式是谁做的主意,这么多甜味的?”

司膳太监不慌不忙地跪下应道:“禀陛下,这些菜都是邓御厨做的。他说在民间,像小公子这样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又听说小公子身体虚弱,要多进食,就做了这么多菜让奴才送过来。”

御膳房那边的宫人不像各宫的奴才,平日里经常跟主子待在一块,受赏的机会也多些,他们想得赏,就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乾德帝,这样乾德帝才会记得打赏他们。平时御膳房那边也经常揣摩乾德帝的心思,乾德帝也不说什么,只是今天这谄媚得也太明显了,让乾德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整个宫里都知道朕捡到了个宝贝,迫不及待地想讨好这个宝贝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宝贝嘛,自然就是要好吃好喝养着的,乾德帝对御膳房擅自做的决定不置可否,而是问他怀里那个看到这一桌子好吃的,眼睛都瞪大了的小东西:“你喜欢吃这些吗?”

司膳太监听到乾德帝问这句话,把心提到了嗓子口,生怕这小公子说句不喜欢,白费了他们的心思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没想到这小公子还挺会来事,乖巧地应道:“喜欢。”

乾德帝便笑了起来,爽快地说:“既然小公子喜欢,那就赏吧。”

司膳太监喜不胜收地跪谢:“奴才谢陛下,谢小公子赏赐!”

荣华带着司膳太监下去领赏了,尹璁看着桌上的好菜,挪动着想从乾德帝腿上下去吃饭。

乾德帝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故意问他:“不是说不想离开朕吗,怎么又要下去?”

尹璁无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敢动了。

乾德帝悄悄勾起嘴角,继续问道:“是要朕喂你吃,还是自己吃?”

尹璁听到他商量的口吻,怕应晚了乾德帝反悔,急忙应道:“我可以自己吃。”

乾德帝看出他不想被自己抱着吃饭,也不逼他,就如他所愿地把他放到凳子上。尹璁终于离开了乾德帝的大腿,担心乾德帝又突然把他捞回去那样,赶紧找凳子坐下,乖乖地抱起了碗,一副等着开饭的小馋鬼样。

御膳房做了道酒酿丸子,说是小公子体虚惊厥,酒酿丸子是温补食物,适当吃一点可以补中益气,健脾益胃,也好入睡。乾德帝听后让宫人给尹璁盛了一碗,这玩意酸酸甜甜的,尹璁果然喜欢,吃了一大碗不够,还盯着盘里的看,那渴望的小眼神让人啼笑皆非。

乾德帝却不让他吃了,说吃多了会醉。其实尹璁吃了一碗,已经有些醉了,两只眼睛里含了水汽,眼神迷茫。听到乾德帝说话,就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了才听明白乾德帝说了什么,乖乖地点了点头。

因为晚上吃了酒酿丸子,尹璁早早地就困了,但是乾德帝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他就只能强打着精神兢兢业业地陪在乾德帝身边。只是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被霜打蔫了的葱,时不时点头瞌睡,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趁乾德帝没注意他的时候,用手捂着嘴巴偷偷打哈欠。

他打哈欠的时候乾德帝刚好回头,看到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笑问他:“困了怎么还不去睡?”

尹璁却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困,一副坚决要陪着乾德帝的样子,把自己搞得像值班伺候乾德帝的宫人一样。

乾德帝摸了摸他的脑袋,哄道:“去睡吧,不睡长不了个子。”

尹璁闻言望了望坐在龙椅上都快比自己高的乾德帝,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顿时被打击得更蔫了。

乾德帝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叫叶姑娘进来,让她给尹璁打盆热水泡泡脚哄他去睡觉。

叶姑娘连忙应下,请尹璁的时候却请不动,尹璁依赖地看着乾德帝不愿意走,那眼神虽然没有勾引人的意思,但乾德帝也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了。如果尹璁身体好一点,他肯定不会让尹璁一个人回去睡觉,说不定被他这样看着,早就把人抱上龙床疼爱了。

可惜尹璁现在还太孱弱了,那小身板都不够自己看的,在床上估计也经不起折腾,还是再养养吧。

乾德帝的心思千回百转,表面却波澜不惊,见尹璁不愿意走,就拍拍他的脑袋哄道:“乖,去吧。”

见乾德帝不要自己陪了,尹璁顿时就丧得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垂头丧气地跟着叶姑娘回到他住的暖阁。宫人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泡脚,叶姑娘接过宫女拿来换洗的衣服,放到榻上一会给尹璁换上。

尹璁乖乖地泡着脚,见叶姑娘手里拿的衣服跟自己身上穿的差不多,就好奇地问了一句:“叶姐姐,我一会还要穿陛下的衣服吗?”

叶姑娘笑道:“是啊小公子,您的衣服暂时还没准备,这两天可能都得先穿陛下的衣服了。”

尹璁听说自己没有衣服,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又哭又闹要穿新的,而是没有一点异议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乖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泡完脚就睡了,因为吃了酒酿丸子,睡得还挺香。乾德帝临睡前过来看了看他,他都没醒过来,一张小脸陷在金黄色的锦被里,睡出了两坨红晕,呼吸绵长而平稳,不像昨晚那样做噩梦了。

乾德帝坐在床边陪了他好一会儿,才回内殿就寝,尹璁对此一概不知,一觉睡到五更才醒。

打破这个安静局面的是沐贵妃来到的通报,外面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贵妃娘娘求见——”

乾德帝听到沐贵妃来了,脸上本还有些愉悦的神情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抬着下巴问进来通报的宫人:“贵妃前来何事?”

宫人还没回复,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娇媚又张扬的女声:“臣妾来给皇上请安了。”

乾德帝冷冷地哼了一声:“今个儿又不是什么日子,贵妃怕不仅是来请安这么简单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几个人听到了,叶姑娘想起自己之前在承光殿外打发了沐贵妃宫里的碧蝶,想来是让碧蝶记恨她了,才搬了沐贵妃过来。沐贵妃好歹是代为掌管后宫的人,平时也颇得乾德帝器重,叶姑娘怕一会乾德帝听了沐贵妃的话怪罪她,她二话不说跪了下来,主动坦诚道:“回陛下,贵妃娘娘怕是冲着奴婢来的。之前尹公子还没醒来的时候,贵妃娘娘派了宫女过来,奴婢怕她吵到尹公子,就将她打发回去了,想来是因此惹怒了贵妃娘娘,等下奴婢会亲自去贵妃娘娘跟前请罪。”

乾德帝闻言看向她,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是忠心护主,朕不怪罪你,贵妃那边由朕去说,你且起来,好好照顾公子。”

叶姑娘磕了个头:“奴婢谢陛下开恩。”然后才从地上起来,等乾德帝出去了,就恪尽职守地站在尹璁跟前,一副任凭差遣的姿态。

尹璁在旁边听了个大概,见乾德帝出去了,屋里头没什么要顾忌的人,才不安地问低眉顺眼的叶姑娘:“姐姐,刚才你可是为了我得罪了贵妃娘娘?”

叶姑娘见他惶惶不安的样子,怕他感到愧疚,连忙道:“公子不用放在心上,既然陛下让奴婢照顾公子,那奴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公子的,这是奴婢的本分。而且陛下也不曾怪罪奴婢,公子就更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了。”

尹璁听了她的回答,觉得这个叶姑娘挺好说话,人也不错,思忖一番,便打算从她这里入手,先讨好她,从她这里了解一下乾德帝,再考虑如何获取乾德帝的信任和宠爱。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拿出他跟胡美人讨食时的机灵劲,扬起一张无辜的笑脸问道:“姐姐帮了我,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叶姑娘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在这深宫里除了乾德帝就很少有机会见到其他男子了,乾德帝是她肖想不来的,那就只剩下面前的尹璁。不得不说,尹公子真是长了副讨人喜欢的皮相,眼睛又大又单纯,被他这么仰头看着,就感觉像是被什么可爱又可怜的小动物依赖着一样,让人爱心泛滥,怪不得圣上会破例将他抱回寝宫亲自照料了。

她嘴角不禁含了些笑意,对尹璁说:“奴婢是陛下的贴身大宫女,名叫叶婉,宫里头的人一般喊奴婢叶姑娘,公子若不介意,也可以叫奴婢叶姑娘。”

尹璁却兀自说道:“那我叫你叶姐姐吧。”

叶姑娘连忙后退几步,摇着头就要跪下:“公子万万不可,奴婢只是一介奴才,受不起公子一声姐姐,公子莫要折煞奴婢了。”

尹璁歪了歪头,似乎感到不解:“这怎么是折煞呢,叶姐姐是皇上身边当值的女官,璁儿只是一介草民,自然是要叫一声姐姐的。”

叶姑娘听了这话,偷偷地往门口外面看了一眼,才小声对尹璁说:“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奴婢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十几年,从未见陛下对谁像对您这样上心呢。”

尹璁便露出惶然的神情来:“叶姐姐莫要开玩笑,定是你看错了罢,陛下救我回来,应该只是出于仁慈之心,不忍看我饿死冷死在外头而已。”

叶姑娘见他不相信,那自己说再多也无用,想来应该是他年纪还小,不懂情爱,这倒是跟乾德帝一个样了,就让他们俩自己摸索去吧。

不过叶姑娘这番话让尹璁吃了颗定心丸,乾德帝将他带回来,是不是说明乾德帝对他感兴趣了?那他可要再接再厉,尽快让乾德帝对他千依百顺,然后弄垮尹家。

沐贵妃在殿外等了好一会儿,入冬后的寒风呼呼呼地往她身上招呼,饶是披了雀翎大氅,还是觉得有些冷。想她作为贵妃,虽然不是后宫之主,也没有到宠冠六宫的地步,但也是养尊处优,何时像现在这样,需要在外面站上这么久时间,只为了等皇上召见的。皇上这么久还没通知她进去,一定是被里头昨晚捡的那个男狐狸精给迷住了,这样想着,她嫉恨得都要把自己的后槽牙给咬碎了。

乾德帝从暖阁出来,坐到正殿的榻上,才对荣华说:“让贵妃进来罢。”

荣华一甩浮尘,唱道:“宣贵妃觐见——”

终于等到召请,沐贵妃感觉自己的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跨门槛的时候还要几个宫人扶着,才能顺利进去。

进到殿里,被暖风吹了一下,沐贵妃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挥退宫人,整理一番自己的仪容,才款款绕过屏风进到正殿。

乾德帝就坐在那里等她,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殿里除了乾德帝和御前公公还有几个伺候的宫人,就没有其余人了,至于大宫女和那个传言被乾德帝亲自抱回来的姣美少年,也不见人影。

沐贵妃当下就有些不爽了,她过来就是要教承光殿的大宫女规矩的,让她知道什么叫主什么叫仆,还有那个少年,昨晚侍了寝,到现在没起床伺候乾德帝也就算了,连出来给她请个安都不会,当真是以为自己得了圣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罢!

她暗自里气得磨牙,表面还是一派大度,颇有后宫之主的风范,施施然地走到乾德帝跟前行了个礼,掐着嗓子娇声道:“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乾德帝虚虚做了个手势,让她起身并赐座。沐贵妃在后宫位份再高,也只是天子妾,是不能跟皇帝平起平坐的,她只能在乾德帝下方找个位置坐下。

宫人给乾德帝和沐贵妃端茶,乾德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出声问道:“贵妃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

沐贵妃听乾德帝主动提起这事,她自然不敢说她是来找承光殿宫人的茬的,乾德帝最忌讳后宫倾轧,她作为贵妃,协助皇后率领后宫佳丽,自然要以身作则,所以她只能忍气吞声,笑着说些讨好的话。

“臣妾有些时日没见陛下了,想着天气渐寒,过来看望陛下,尽一尽臣妾的本分,也好让在太清观为国祈福的皇后娘娘安心。”

乾德帝不冷不淡地应道:“贵妃有心了。”

沐贵妃陪笑了一会,喝了口茶,环顾四周,又说:“见陛下安康,臣妾便放心了,只是陛下身边看起来少了些伺候的人,不知能不能伺候得好陛下。如若陛下宫里缺人,臣妾可以从自己宫里临时派些人过来照顾陛下,这样臣妾也能更安心一些。”

乾德帝闻言在心里冷笑一声,照顾是假,监视是真吧。但他也没点破沐贵妃的目的,而是主动把尹家送进来的那个少年在他这里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说:“贵妃的好意朕心领了,朕宫里人少,是因为朕让她们在偏殿照顾别人了,贵妃不用担心。”

沐贵妃的想会一会那个男狐狸精的心本就要按捺不住了,这会听乾德帝这么说,更是迫不及待地做出关心的样子,“陛下宫里有人生病了?要不要紧,会不会传染给陛下?陛下这边要是不方便照顾,那臣妾可以为陛下代为照顾。”

乾德帝笑道:“无碍,只是普通的伤寒,吃了药便好。”

沐贵妃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壮着胆儿问:“臣妾听说,陛下昨晚在御花园捡了个孩子回来,莫非生病的就是那个孩子?”

乾德帝也不打算瞒着她那样,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确实如此。”

沐贵妃的脸嫉妒得有一瞬间的扭曲,过后又恢复了笑脸盈盈的样子,吹捧着说:“陛下当真是宅心仁厚,臣妾应该多向陛下学习才是。只是陛下,那个孩子来历不明,贸然放在身边,臣妾担心圣上的安危,要不臣妾先去查明一下他的来历,再替陛下将他照顾好来,还回他原先的地方?他一个孩子走失在宫里,他的父母应该也很担心吧,臣妾也是为人母亲的人,若是永宁走失,臣妾定自责得想以死谢罪了。”

反正就是不能把这孩子放在乾德帝身边,要是乾德帝真的被这小男狐狸精迷住,那她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小男狐狸精给弄走!

大宫女跪在榻前认罪道:“陛下,是奴婢无用,实在无法令小公子张嘴吃药,还请陛下降罪。”

乾德帝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榻前撩起衣摆往边上一坐,尹璁的脸比之前看起来要红,人都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两条眉毛难受得皱了起来,嘴里含糊地叫着娘。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乾德帝当机立断,让宫女呈上药碗,他将尹璁从榻上抱起来,让尹璁靠在他怀里,然后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掰开尹璁的牙关,强硬地把药灌了进去。

尹璁在梦里也十分抗拒喝药,乾德帝灌进去的药有一半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但好歹喝下去了一半,不过两人的衣服和下面坐着的床榻也沾了不少药汁。

宫人们见乾德帝喂完药,连忙上来收拾残局,乾德帝把药碗放回宫女端着的托盘里,见宫人要换被子,就干脆把怀里的少年抱起来,好让宫人们忙活。

荣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的,从刚才乾德帝给少年灌药开始,再到这会乾德帝抱着少年站在榻边等宫人换被子。他想起刚才大宫女跟他说的话,心里一阵后怕,陛下果然十分重视这个少年,幸好他去叫陛下过来了,不然这少年真烧出个好歹,他估计就凉凉了。

不过乾德帝就这样抱着个半大孩子也不是办法,荣华怕他累着了,连忙上前说:“陛下,要不让奴才来扶着公子,您先去换身衣服歇息吧,天快要亮了,一会还要上朝呢。”

乾德帝抱着尹璁,像是不觉得累一样,也没把尹璁交给他人。尹璁比他小得多了,抱起来也没有什么重量,乾德帝单臂都能将人抱得稳稳的,而尹璁缩在乾德帝怀里,小小的一个,就跟抱只猫没什么区别。

少年因为发烧而显得炙热的气息从乾德帝脖子拂过,热热的痒痒的,如果荣华再靠近乾德帝一点,就会看到尹璁靠着乾德帝的那一块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然而给荣华十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盯着乾德帝看,就没有发现这一点。

宫女们将榻上的被子换了一套新的,大宫女才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乾德帝:“陛下,您跟公子的衣服都湿了,先让奴婢们换下来吧。”

乾德帝这才将尹璁交给她们,大宫女有了之前的乾德帝的吩咐,又去乾德帝的衣匣里找了一套干净的里衣给尹璁换上。

等忙完这一切,都已经要过了三更了,乾德帝见尹璁睡下,才回到内殿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就起床准备去上朝了。

承光殿的宫人照顾好尹璁入睡,还没得怎么休息,又要忙着伺候乾德帝起床去上朝,承光殿可以说一晚上都没消停过。

御膳房按着平日的点儿给乾德帝送来了早膳,因为消息不灵通,御膳房还不知道皇帝寝宫里多了个人,送来的早膳也只有乾德帝的一份。

荣华出去接膳的时候,看到御膳房送过来早膳的分量,急忙把负责送膳的公公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我说哥们,你怎么就只送了一人份的食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