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苏瑞锦第一次看到洋槐的时候,她正坐在树上啃鸟。

那是一只浑身通黑的乌鸦,被那身形纤细的小东西掐着脖子,一只翅膀已经没了,扑棱着只剩下半截子的翅膀,叫的凄惨无比。

稠腻的鲜血粘在树叶上,慢慢滑落到地下,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衣袍上,留下一点晦暗印渍。

今日是他母亲进保宫狱的第三日,苏瑞锦听老太太说,她的母亲,明日便能回来,可老太太说这话,已经说了两日了。

苏瑞锦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他知晓母亲这次大概是一去不复返了,自己做的孽,该由自己来尝苦果,苏瑞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生恩养恩难忘,即便罪大恶极,也不能改变他们的血缘羁绊。

在天觉寺中呆了许多年,苏瑞锦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发现,自己不再易怒,易燥,易动情,所以当张氏自尽而亡在保宫狱中的消息传来时,他也只是微闭了闭眼,然后坐在佛祖面前诵了一日的经。

别人说,他是受不了亲母去世的打击才会窝在院子里头久闭不出,可只有苏瑞锦知道,他是在为张氏赎罪,做了孽事,下的都是十八层地狱,苏瑞锦只盼望着,他的母亲,能少受些苦,这大致是他最后的一点良愿。

那小东西每日里都会来,有时是在晨曦初显的卯时,有时是在夜幕暗垂的子时。

一只鸟,一只兔,亦或者是一条鱼,庭院角落处的那棵歪脖子树,好似成了她的天下。

只是今天的小东西似乎有些不对劲,虽然依旧慢吞吞的啃着手里的生肉,但是那浓厚的血腥气,可不是一块生肉就能散发出来的。

不大的庭院里,因为烦闷的夏日而充斥着浓厚的血腥气,苏瑞锦站在树下,脚边是渐渐汇聚成一滩的暗褐色血洼。

树上传来一阵骚动,那小东西啃完了手里的生肉,身子一栽,直接便从那棵歪脖子树上倒了下来,她身上细薄的黑衫吸干了地上的血迹,但那股血腥气却是更浓厚了几分。

苏瑞锦垂眸,看着那伸出一只沾满碎肉的狰狞手掌抓住自己脚踝的人,眉目温慈,浑身散发着的,皆是淡雅佛香。

很奇怪,那么一个浑身血腥气的人,却有一双干净的眼。

她说:“你身上好香,是藏了什么好吃的吗?”

“没有。”缓慢的挪开自己被那小东西按在脚踝处的手,苏瑞锦踩着脚上的布履鞋,转身走进了主屋。

他不是佛,他不救人。

连着三日,那小东西都没来,这是三月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

苏瑞锦站在树下捻着手里的佛珠,视线所及处,是那一滩凝固的暗色血迹。

也许当时,他应该救的。

伸手将手里的佛珠挂于身侧的大树枝桠处,苏瑞锦静站片刻,然后转身离去。

次日卯时,那个小东西又来了,靠在枝桠上把玩着那串佛珠,在看到他时,赶紧将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