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替她拨开黏在衣领口的发丝。

他的指尖带着某种凉意,触碰她的皮肤,像是热意退潮似的,她好受多了。

可一触及他滚烫的目光,又重新热意升腾起来。

虞惜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碰触,点了点前面的司机。

沈述笑了笑,转回去不碰她了。

婚宴在即,沈述和她商量着回家一趟,虞惜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沈述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说:“我父母你都是见过的,不用害怕,我爸虽然严肃,其实就那样,没什么可怕的,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

虞惜虽然点着头,心里其实惴惴。

她望着窗外不住掠过的一道道忽明忽暗的白光,有点恍然,不知道这天色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

有时刺眼的车灯晃过她脸上,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像沙滩里被惊起的鸥鹭,有种惊惧的惶然。

正思索,又忽然被一股力量束缚住。

虞惜怔然回头,发现是沈述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是宽大而厚重的,有种让人心神镇定的力量。

虞惜不由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不用这么紧张,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没有人会为难你。”

虞惜在他的家人面前是难免局促的。

因为心里也清楚,其实她的身世不算多么光彩。

母亲杨继兰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年轻时和她生父虞沉认识,虞沉那会儿是她的外语家教,后来迫于家里人的阻挠,两人分开了。经年后,杨家家道中落,杨继兰辗转去北京找旧日的同窗帮忙,想做点服装生意,偶遇了已经位高权重的虞沉。

他早已娶妻生子,她也有了正在谈的未婚夫。

她的出生是一个意外,是杨继兰迫于现实利益半推半就的一次失足、是不齿的过往,也是虞沉需要被隐藏、不能被人发现的污点。

这二十多年来,虞惜一直是跟着母亲、继父还有弟弟一起生活的,见虞沉的次数屈指可数。

印象里,上一次见他还是因为杨继兰要为她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才去了虞家。

沈夫人虽然笑脸相迎,眼底却没有笑意,大姐虞越眼神冷漠,像是在看陌生人,虞清更加明显,鄙夷的眼神似乎是在瞧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除了二哥虞谦明看到她会发自内心地给她一个笑脸,其他人都瞧不起她。

所以,她不喜欢去虞家,一点也不喜欢。

不用去想,也知道沈家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就算不歧视,肯定也喜欢不起来。

虞惜下意识攥紧了沈述的手,好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那一根浮木。

沈述宽慰地反握住她。

……

出于虞惜的意料,饭桌上挺平静的,江辞让阿姨做了一桌子菜来迎接他们。

她一直都在跟沈述说话,嘴里不时念叨两句“都不回来看看”,没有为难她,当然,也没有跟她说什么,似乎是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