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宰几乎同一时间把目光转向了对方,中岛敦也显然被太宰倏地冷淡下来的目光给吓到了一瞬,猫科动物敏锐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蹦,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称呼。

过去身为首领的太宰只是没什么所谓地随口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敛起了身周的气势,略微侧过身,挡住了我的身形,又忍不住炫耀似地扭头问他,“怎么样,她可爱吗?”

“那个......”对方明显被他这副全然矛盾的举动给整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我就说太宰现在的表现很想让人报警抓他啊!

“她是、委托人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明明就是我的——”

就在我瞳孔地震地以为太宰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暴言的时候,武侦宰反应相当强烈地把号抢了回来,表情难以自抑地有些扭曲道,“就是委托人的孩子,没错。”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并且对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反正无论太宰的下一句是‘我的孩子’还是‘我的恋人’我都会立刻报警的,真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把我放回到地面上,感谢此刻的太宰治已经脱离了黑之时代时那种全然任性妄为的行为方式,不然我甚至怀疑他会迁怒我迁怒到直接把我扔地上也说不定......

“可、可是?”眼看着小老虎明显满是疑问的模样,太宰治大概是借着这两秒极快地收拾了一下心情,恢复了一贯眼尾上挑的笑意,只是那种表情之中到底有多少真意呢?

其实太宰反倒是很少这样笑,他习惯了久居高位,也很少掩饰自己笑意中那种无比疏离的审视,毕竟哪怕是在穿越后,在大学之前因为他成绩所以基本上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学后则是自己跑去创了业......所以即便只是刚见面不久,我都能感觉出他俩之间的区别。

虽然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因为经历不同,最终成就的人也不同,就像是一根花枝上抽出的两朵截然不同的花。

“敦君。”他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是?”中岛敦困惑了片刻,又顺着太宰治轻轻地落在我发顶的手看向了我。

“这孩子很粘人哦?”太宰治露出了拿我没办法的神色,又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

*

在被另一个自己突然冒出来的震惊之情刷了一屏幕之后,太宰治又没好气地问他,【你干什么?】

虽然直接在内心对话会比说出来更简单,毕竟心神之间的交流其实并不是靠语言,语言只是意识无数种表现形式中的一种罢了,但无论是哪个太宰治其实都更不喜欢这种方式,如果有的选的话他绝不会跟另一个自己靠这种方式交流。

毕竟哪怕此刻他俩共处一具身体,共享五感,可彼此情绪之间的变化还是隐隐约约的,并不直接,就像是雾里看花一般,饶是如此太宰治也已经被这种隐约的感觉恶心的...

不轻,但是,如果直接用这种形式对话,与信息一并交换的可不只是语言......甚至还会包括更加鲜明的情感。

【小绮不喜欢别人摸她脑袋。】太宰这么说着,但他却意外地没有要顶号回来的意思,甚至连口头抗议都欠奉,倒更像是因为反正瞒不住所以他才选择了坦诚。

再次强调一下,他们现在是五感共享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触感。

太宰治已经彻底无语了,他二话不说立刻收回手,在看到小姑娘的确在攥着拳头深呼吸之后,他不禁再度感叹道,【虽然但是,她挑狗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正忙着遗憾的太宰压根没理他,只是再度感叹道,【好可爱、太可爱了,顺带一提,虽然出于基本的礼仪,我不太想表达的这么直接,但还请你有你其实很多余的自觉,没有别的事可以不要来打扰我么。】

太宰治深呼吸了一口气,并且再度坚定了此刻的自己绝对不会想要见到森先生的念头。

绝、对、不、会。

*

另一边的中岛敦则是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起来是明显是对太宰治的话选择了全然的信服。

说实话哪怕跟太宰治关系再好我也不建议全然相信他,不然一盏茶的功夫被他坑三次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这家伙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好意,有时候别扭起来甚至会扭曲到故意坑完人再以道歉的名义送出早就想要送的礼物或者是凑上来使劲贴贴也说不定......

从这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傲娇的属性在?又或者是黑之时代那种少年意气的遗留呢?

当然他是没有这种自觉的,这家伙的情绪变化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又随心所欲惯了,哪怕被锤也只会恃宠而骄地装出一副流泪猫猫头的模样,但改是不可能改的,反正就是不改......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敢使劲坑我,我就懒得理他了。

被我毫不客气地扒拉开手的太宰治则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顺水推舟地让中岛敦负责照看一下我,他自己则像是彻底绷不住了一样沉了沉神色。

中岛敦犹犹豫豫地牵住了我的手,跟在他右手边的泉镜花则是朝我这边望了望,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另一边的手。

只不过被隐隐‘争宠’的对象压根没有半点自觉,“太宰先生,你看起来......那个,好像不是很高兴?”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轻飘飘道,“怎么会呢,抱歉,只是我突然有了一种现在就想去入水的冲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莫名地在往我这瞥,让我丈二摸不着头脑了一瞬,在中岛敦嘴角抽搐的无语表情中贴心地解释了一下入水的含义,就像是在期待着我的表现一样,“顺带一提,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就是我最大的爱好了哦?”

我想了想,立刻明白过来他大抵是在怀疑太宰是精心把自己包装了一番,把那些乌漆麻黑的黑泥都塞进了装饰漂亮的展示盒里,直到把他买回家,准备动手拆开展示盒的那一刻才会...

让自己的本质原形毕露......又或者一直伪装下去,直到彻底维持不下去的那一天到来?

说实话我觉得他的怀疑很有道理,毕竟太宰特么的一开始的确就是按着这个套路来的!也就是他再三试探后确定了我确实不会丢掉他,这只坏猫猫才异常心机地翻着肚皮对我交了底,不然按他那种多疑敏感到了极点的性子来看,指不定他会隐瞒多久。

“不要对那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啊,太宰先生。”中岛敦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就抬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如果国木田先生知道你对委托人的孩子说这种话肯定又要生气了。”

“哈?”太宰治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漂亮的鸢眸,“我这可是在发难得的善心,奉劝某些人不要被表象所欺骗呢?”

他近乎冷淡地陈述道,“那种除了皮囊以外没有任何长处的家伙还是趁早摆脱掉比较好吧。”

话音刚落,他根本就没有要等我或者中岛敦反应的意思,真的朝着一旁河堤的方向走了过去,像是在认真斟酌着从哪里开始着手入水。

“真是的......”中岛敦显然也已经对此感到了见怪不怪,他半蹲下来试着询问了一下我的基本情况,但是因为不知道太宰打算怎么解释他现在的状况,所以我只是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后就毅然决然地打算把这活甩给太宰,让他自己想办法去解决,我就只负责阿巴阿巴。

反正我只是个孩子!其他事情不知道也没什么吧!

“是来自外国的委托人吗?”他自言自语了一阵,但眼看着太宰治已经跑的没了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着调的小老虎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至少稍微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啊,太宰先生......算了,先去侦探社等一下他吧。”

在进入武装侦探社之前我其实还有点担心江户川乱步......太宰治就这么直接把我丢过来,等下要是那位名侦探爆出点什么惊天论断来,我是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样七天之后我就跑了,太宰更是压根不会在意这种事,但是武侦宰岂不是直接当场社死??虽然我的确不喜欢他摸我的脑袋,但是这也罪不至此吧??

只不过那位名侦探现在大概暂时不在社内,摆放着一堆未开封的粗点心的桌子也正空置着。

可能是误会了我看过去的原因,中岛敦还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一下,“那是乱步先生的桌子,他现在和社长在出任务,如果你想吃零食的话等下我再带你出去买?”

国木田独步则是皱了皱眉,看了眼日历,“太宰那家伙、怎么能随便把这么小的孩子放着不管跑去干那种不着调的事?!而且今天还是工作日,不应该把她送去上学么?”

我在那边吃瓜吃着吃着突然吃到了自己身上,直接表演了一个当场震惊,啊这?!毕竟我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也不知道太宰治抱着什么样的打算,就一直没有开口,结果眼看着反而要被安排上了??

“说不定是有什么其他情况呢?”与谢野晶子过来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倒是没有像恐吓其他大人一样恐吓我,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嘛,应该不需要我出手。”...

“那先这样。”极度负责任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太宰回来前,我先给你辅导一下功课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