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信我!”进屋后,宋槿安说出心底那句话。

“说起来,我们相识时间也不长,对你来说,我确实不是个好的姻亲对象,前天你走后,我想了想……”林栖轻笑一声,“没想到今日有缘分能碰上。”

沉默少许,宋槿安才道:“就当我少年冲动,此时此刻,比起其他女子,我更愿意娶你为妇。”

“哼,算你有眼光。”

宋槿安微微勾起嘴角,眼里似有华光流过,这个小娘子,真是可爱有趣至极。

孙承正傻傻呆呆地站在街上,后又缩到院门口,小声问,“兄弟,你家主子看上我同窗了?”

霍英撇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同窗求娶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看他有几分真心,才答应见上一见。”

“是这样的?”

他不信,他觉得这个傻大个儿在忽悠他。刚才那个小娘子,明明勾着他老实的同窗,让人都变傻了。

不到两刻钟,孙承正见他的宋兄从院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炊饼,虽然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儿,他怎么觉得有点傻呢。

“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夫子家,别让季越他们等急了。”

孙承正默默道,难道耽误时辰的不是你吗?

路上,孙承正看他一眼,“刚才那个小娘子……”

“是我的未婚妻,中秋之前我们应会成婚,到时候你要来给我做傧相。”宋槿安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身子绷的紧紧的,激动的拳头都攥紧了。

“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在表白,这就连成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宋槿安面露几分愉悦,“你忘了,咱们还要去府学读书,最好在进学前办完婚事,我提的,她同意了。”

哟呵,你还得意上了。

不过说到府学,府学可不是你是秀才就能读的,进去前还要考试。因为府学的老师多是举人,还有两榜进士任教,想去的学子多,考试难度不小。

他们这样的秀才出身,本地县学随便进去读,州学也不难,但是府学,孙承正怕自己考不上。

“别怕,好好读书,考不考的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孙承正一咬牙,去试试吧。他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这些年多亏了跟着槿安学习,靠他指点他才能有今天。离了槿安,他中举的一线希望估计就彻底没了。

到夫子家,季越已经到了,坐下便进入正题,宋槿安也收起其他心思,他们四人花了不少功夫跟几位同窗说了考秀才的感悟。

聊了两个时辰后,送走几位同窗,夫子问起他们以后的打算。

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四人都决定先去考府学,考不上再考虑州学,再不济还有县学。

季越叹道:“如若能进奉山书院,我等二榜进士可待。”

石川面露欣羨,“求不得,求不得,天下第一书院,没有举人功名,进士之才能,连奉山书院的山门都进不得。”

孙承正好奇,“奉山书院开馆几百年,也有秀才考进去的吧?”

“有,但个个都是后来名留青史的人物。”

启盛朝州学和府学有名额限制,淮安府的府学的学子约莫两百左右,其他地方的州学和府学大概也是这个数额。只有奉山书院的名额,从古至今都未超过六十。近年来,因为难度增大,考中的人少,据说书院的学子只有四十多名。

古往今来,奉山书院为天下百姓和皇家培养的人才数不胜数,皇权几经更迭,奉山书院自岿然不动,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圣地,连孔氏家族之人,见了奉山书院的掌院,都要退让几分。

为何?仅因为奉山书院代代能人辈出,不仅能读书还特别会做官。前朝内阁大学士,超过一半皆出自奉山书院。

读书人,特别是出身寒门的读书人,据说只要考进奉山书院,背后的人脉就能让他们比其他同僚少奋斗十年。不仅寒门的学子馋,世家大族的人也馋。

他们这样寒门出身的学子,无名师引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中举之后,说不定还能努力一番,冲着名师和学院背后的人脉,试着考一考奉山书院。

从石夫子家离开,孙承正跟着宋槿安,路上挤眉弄眼的,“兄弟,明日我家请客吃饭,你来不来?”

宋槿安淡淡笑道,“来。”

石川:“我家也是明日。”

季越:“巧了,我家也是,不过我家要在老家办,路途太远,就不请你们了。”

“你们怎么都在一起?”

“哈哈,这不是好日子扎堆嘛。”

告辞回家,宋槿安没有回,而是和孙承正走一路,他进了孙家店铺旁的院子。

说好了要过来吃午饭,宋槿安进去,院子里的护卫丫头小厮都悄摸看他,宋槿安倒是不慌张,径直去后院。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林栖正等着他。

林栖不喜欢别人看着她吃饭,几个丫头摆好饭就出去了。

宋槿安看着上的饭菜,荤素皆有,清淡的重口的齐全,五菜一汤,每碟菜的分量都不多,恰好够两个人吃。

“下厨、缝衣裳,这些女人该做的事我都会点,不过我懒,轻易不会自己动手,望你体谅。”

他轻笑一声,她说这话的语气,可不像是望他体谅的样子,谁会把软话说的这么硬梆梆的?

“你母亲看着是个挺温和的人,我们应该不会起什么冲突,以后咱们一家就好好过日子吧。等着你封侯拜相,让我和娘也能领个诰命。”

林栖看他一眼,“怎么不说话?没有信心?”

宋槿安给她盛汤,温言,“没做到的事情,我不想轻易说出口。”

林栖瞥他一眼,“没有信心呀,有什么难处?我能帮上什么忙?”

“有些难处,都是学问上的,需要我自己努力。”

林栖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说法她很满意,是个上进的人。

早上那会儿,怕她就此离开找别人,他忙慌表白了心意,他心里略定下来,才想到还要去夫子家,同窗们还等着自己,就说让她等他回来,再谈他们的婚事。

宋槿安思虑好才说,“我家你也知道,家里三个人,我母亲和幼弟,一个弱一个小,以后要麻烦你多照顾。”

“成了婚他们就是我的婆婆和小叔子,我是你娘子,应该的。”

“以后你就是个孤女,是淮安张家的表侄女。”

“嗯,我就是个商户女,户籍在淮安。”林栖听懂了他的话里有话。

“我家里,宋家村人口多,少不得有些是非,说话难听的妇人……”

“这个你不用说,我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有钱有护卫还有人脉,不打回去怎么行?”

“你哪里的人脉?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商户女。”

林栖俏皮地眨眼,“我和孟县令的闺女认得,我们成婚,她肯定会来喝喜酒。我可是桃源县的隐形财主,怎么会和县令不认识。”

因为每年都会来桃源山很多趟,和其他县只有一两家绸缎铺、粮店相比,她在桃源县置下的家业可不小。

宋槿安点点头,对他这个刚确认关系不久未婚妻的社交能力有了一定认识。

两个人,一个下个决心要娶,一个也定了心思要嫁,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以后的生活,成婚的细节,快的让人咂舌。

在大门外面伺候的丫头们听的一言半语,激动的互相递眼色,生平头一次碰到见面几次就订婚的,婚事还都是两个小年轻自己谈。

春朝走过来,小丫头们老实站好,不敢造次。

林栖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真实的模样,她放下调羹,身子往后微仰,靠着椅背,“你对我有意,我对你有所图,我也不确定我们两个以后会如何,我只能保证,我不会玩笑对待,我会尽力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

宋槿安其实有点担忧她的态度,谈婚事就像谈生意一般,听到她做此保证,他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我保证,未来不管是白身还是为官,除了你,我不会有别的女人。”

林栖很诧异,“你怎么……”

“我外祖父宠妾灭妻,我外祖母被小妾欺压思虑过重去的早,我娘从小在后院搓磨中长大,到了年纪就被后母随意嫁了人,如若不是遇到我爹……从我记事起,每年我娘祭拜外祖母的时候,都会说女子的苦楚。”

原来如此,林栖对这门亲事就更乐意了,笑容也更真挚了些。

两人年岁都不小了,说好了,回去告知双方长辈。

春朝知道主子的意思,送人走的时候,准备了一盒自家做的点心,让未来姑爷带走。

送完人回去,春朝说,“咱们养的马好,霍英快马加鞭,下午就应该到了淮安。”

林栖屈起食指敲敲桌子,“宋朴家的小子我记得叫宋淮生?”

“是呢,当年宋石和宋朴两兄弟家被娘子买回来,淮生刚刚出生,还是您给他取名淮生,今年应该是十二了吧。”

宋家哥俩的亲爹当初伤了人命,好巧不巧的伤的那人还是本地当官的,他们亲爹被打死,全家被下黑手差点没了命,被人典卖的时候,刚好被她碰上买下来。

“再传个信回去,叫淮生过来给宋槿安当书童,问他愿意否。”

春朝笑道:“肯定是愿意的,当未来姑爷的书童,以后前程好着呢。”

如春朝所料,宋淮生收到主子那里传来的消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嗷呜一声,“我的老天爷,主子总算用得上我了。”

宋朴现在是林栖手下的外管家二把手,他娘子宋杜氏这会儿管着别院里的琐事,一回来就看到自家的泼猴儿一副脱了紧箍的模样,恨不得狠揍一顿。

“你这样子去了主子跟前,我看主子当天就要把你打发回来。”

“哼,才不会,我的名字都是主子取的,我和大哥可不一样。”

宋石的大儿子宋梁生,也是宋淮生的堂哥走进来,听到这话都不想搭理他,“舅老爷刚从临县赶回来,已经收到主子的信了,明日一早就要去桃源县,你要跟着一起去。”

宋淮生嘿嘿一笑,“知道了,我马上就收拾行李。”

宋梁生坐下,“我问你,知道你是去干什么吗?”

“给未来姑爷当书童呗,最主要是当咱们主子的眼睛,这个我懂,我机灵着呢。”

宋杜氏生气,“你个泼猴儿,你大堂哥说话就好好听着。”

“娘,我知道,放心,我当差肯定不这样。听说未来姑爷姓宋,和咱们是一个姓呢。听我爹说,那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我肯定不能露怯。”

“你最好是,办不好差事,回来看你爹不打死你。”

宋槿安还不知道,林栖已经在琢磨着给他配书童,他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和母亲商量去张家提亲。

宋刘氏又喜又惊,“你这孩子,还没试探人家女方有没有那个意思,你就让我去提亲,还知不知道规矩?”

宋槿安忍住笑,为了小娘子的面子,没说他们俩已经把婚事谈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