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老少, 只是修短无常。

*

东宫。

太子病到这个份上, 太子妃裴含平,自然不能再只晨昏定省,而是长久待在太子身边。

不过,太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裴含平也只是在发呆。

而太子少有的清醒时候,两人也没有什么话说,顶多也就说一说东宫的琐事。

比如此时,见太子一直望着她,裴含平觉得很不自在,就想了件事打破太子的凝视:“殿下,近来有许多宗亲与朝臣们上的问候奏疏,以及送入东宫的各色补品礼单,殿下可要亲自看一看?”

裴含平原以为太子会跟原来一样,只是摇摇头就算了。

没想到这次太子忽然发问了:“这两个月来,送到东宫的名刺与珍玩补品,是不是比过去两年都多?”

裴含平先是犹豫,随即颔首如实道:“是。”

她就见太子病得很瘦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并没有喜悦的笑容:“果然,这些奏疏都不是上给我的,不过是上给父皇和母后看。”没人在乎他的病,那些人在乎的,只是帝后还在不在乎东宫的病。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

他从有记忆起就是太子,于是他没把自己和太子这个身份分开。

直到这两年,他才发现:原来臣子所有的恭敬、建言、劝谏与‘效忠’都是对着东宫储君去的,并不是因为他。

之前那些对他热切谏言的人,后来都不见了。

现在,他们早就在等待一个新的太子吧。

李弘想过后,依旧去注视太子妃。

说来,太子妃进东宫的那一年,正是姜相归朝,天后改礼法的那一年,也就是……东宫真正开始失势的起初。

这些年,东宫越发门可罗雀,人人都觉得太子之位早晚不保,也难得她没有在自己跟前露出过什么怨怼和不满的神情。

“你入东宫这些年,也委屈了。”

“来日,我会与父皇求情,令你日后过的不要那么艰难。”

在听到太子第一句话时,裴含平已经在下意识打腹稿,准备说些‘不委屈’‘嫁入东宫是荣幸’之类的套话回答。

然而听到第二句话,裴含平却有点不祥的预感。

等等?

太子殿下,你理解的不艰难,跟我一样吗?

裴含平心中其实藏着一个绝对不能见人的想法:哪怕父母都快急疯了,其余人也都在等着同情(或者幸灾乐祸)她这个将要守寡的年轻太子妃,但她心里,其实是……等了太久了。

这些日子,她经常想起太平公主曾经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是阁楼上的马靴。

据说是姜相曾经讲给公主听的:说是有一户人家,住的是二层的小楼阁,偏生住在上层的人每日睡得晚,而且睡前会把靴子扔在地上,发出‘咚咚’两声。

住在下头的人,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提出了这件事。

这一夜,楼上只传来